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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章 人物照（第1页）

在桂湖中学保卫科混了这么多年，科长杨志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邪门儿的事。自从被校长的电话从被窝里拎出来之后，杨志已经马不停蹄地在体育馆忙活了大半个上午。接待警局的人、安抚学生，以及维护现场的秩序，等他终于好不容易抽出个时间准备去食堂吃点儿东西，保卫科的下属又打电话来说，市刑警大队的人来了。一个年龄与他相差无几的男子坐在桌旁，一脸倦容，听着先前赶到现场的警察汇报着工作。看到杨志走进来，男子抬起头上下打量着他，一旁的保卫科人员急忙介绍道：“这是我们保卫科的杨科长，这位是市刑警大队的大队长赵前。”杨志点点头，站在赵前面前，后者并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只是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杨志感觉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说：“发生这种事，我们保卫科感到十分痛心，这说明我们学校的保卫工作做得还不够，我们一定积极配合警方，争取早日揪出凶徒……”没等他说完，赵前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站起身来，说：“先去看看现场吧。”杨志有些为难的搓了搓手，“现场……现场在哪儿？”“怎么，到现在，你连现场都还不知道在哪儿？”杨志的下属凑上前，“现场就在教学楼，大成楼的1楼，我们已经封锁了，就等你们来了。”赵前不满的皱着眉，在保卫科人员的带领下前往现场。12月20日，桂湖中学发生一起恶意伤人事件，案发地点位于桂湖中学大成楼内，伤者已经被送医。案发时间为当天夜间11点，学生于10点下晚自习，初步推断是有学生逗留在校内，遇上可疑人员，后被伤害。凶器为一柄锐利匕首，散落在现场，并未被带走。血迹遍布。受伤学生在挣扎呻吟时，被巡逻的保卫科干事发现，于是报警。接警之后，市刑警大队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除了进行指纹、足迹采集之外，也对伤者进行救治。由于受伤学生疼痛难忍，一直处于挣扎状态，故而流血过多，险些丧命。好在凶手并未伤及其要害部位，匕首刺入也不算太深，这才捡回一条命。赵前达到现场后，第一时间询问了伤者的一些基本情况。顾秋，15岁，初三年级二班学生，平时顽劣不好学，爱惹事生非，曾被学校记过处理，但由于其每次认错态度较好，学校一直没有予以追究。中刀位置位于腹部，匕首尖没入体内4厘米，看得出对方并未使出全力刺顾秋。这是一场具有浓重遭遇性质的恶性伤人事件。据顾秋讲，昨晚晚自习下课后，他原本是跟同学离开了学校，但到家之后才发现自己有东西落在了学校，于是不顾时间，返回教室，想拿东西。到学校正门后，他的请求被门卫拒绝，门卫认为已经夜深，让顾秋早点回去休息，这一点得到了门卫的证实，但顾秋并没有放弃，他从校门不远处的低矮围墙翻进校园，后溜进大成楼内。拿到东西之后，顾秋准备锁好门离开，但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站着一个人！起初顾秋以为是门卫，或者是保卫科的人，也没在意，准备上前说明缘由，想让度对方通融一下。但当顾秋走上前之后，对方直接一刀刺在了顾秋的小腹，顾秋顿时倒地不起，对方趁着这个时候溜走，不知所踪。当被问到返校拿什么东西时，顾秋的眼神有些闪烁，支支吾吾的说是手机，但他身上却没有手机，他改口说是对歹徒拿走了。警方随后对其手机进行了定位，证实其手机竟然在家中，并未出现在学校，也没有被歹徒拿走。至此，顾秋终于将事情和盘托出，他返回教室其实是拿自己散落下的脚链，这条脚链是顾秋同年级女学生，王敏赠与他的，他时刻带着，不料当天被留在了教室。“即便是留在了教室，你也没必要连夜返回学校拿吧？”赵前对此提出了疑问。“那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的，我不能离身片刻的。”“既然片刻不能离身，那为什么你会弄丢？或者说是落在了教室里？而发现落下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我……我当时没意识到，很正常。”顾秋辩解道。“我冒昧的问一下，这脚链为什么不能离身？”李赣问。“这是她送给我的，我必须保管好。”李赣偏着头，问：“你只是落在教室，也不是遗失，早上再过来取也是一样，反正对方也不知道，你却这么执着的回来拿，你是想表明你有多……痴情？”顾秋红着脸，“也不全是这样。”“你肯定是为了别的东西返回学校，如果你不说实话，那这事我们管不了。”“没事！”顾秋反而有些高兴，“本来就是小事，你们要是不管，自然最好了。”“看来你很不希望我们介入，是有什么顾虑？”顾秋低下头，“没……没有啊！”杨志站在一边听了许久，忍不住开口呵斥，“还不赶紧说实话！对警察，一点敬畏之心也没有吗？”顾秋的母亲站在一旁，摸了摸顾秋的手，“有什么事都说出来吧，有警察在，没事的。”“就怕他担心的不是歹徒，而是我们。”李赣这么一说，意思自然很明显，顾秋忌惮的不是歹徒，而是警察，或者以保卫科为代表的校方。“你早恋的事，加上你之前劣迹斑斑，大过已经记了两次，这一次足以开除你了！”杨志威胁道。顾秋一愣神，“实话……我可以说，但是你得保证我不被开除！”任何人听到这种话都会意识到眼前的人不过还是个15岁的孩子，虽然有意想要隐瞒些什么，但终归是个孩子。杨志被气得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怎样，瞪着顾秋，差点一脚踢过去。这是他的老毛病，在保卫科这么多年，见着顽皮的学生，他总是忍不住……“你赶紧老老实实地把情况跟警方说，至于开不开除的事，学校会酌情考虑，这个谁也做不了主……对了，你该不会是返回学校偷东西，被人抓到，然后……”顾秋差点从床上跳起来，腹部的伤口开裂，整个人疼得快要扭曲，“我没有！没有偷东西！我是回去拿我自己的东西，我落下来的照片！”“照片？”赵前第一个反应过来。顾秋自知说漏了嘴，急忙捂着嘴巴，“我……刚才……”“什么照片，快说！我的耐心快没了！”赵前吼道。顾秋的母亲也在一旁劝，顾秋终于说出了事情的原委。原来他返回学校要拿的东西确实是照片，不过照片内容他并不愿意透露，对方趁乱将他手上的照片取走了。赵前一再追问照片内容，起初顾秋是死活不说的，后来扛不住问话，顾秋说是一些人物照，班上同学的。这一点让李赣有些疑惑，如果是手机一类贵重物品，返回学校拿还说得过去，但照片这种东西，实在没有必要拿，也不知道顾秋说的人物照，到底是什么人物照？赵前跟李赣等人走后，顾秋的母亲忍不住又问：“小秋，真是你说的什么人物照？我怎么记得你当时说是……是什么来着，我记不清了。”“哎呀，妈，你就别问了，他们都够烦了！”顾秋的母亲摇摇头，不再多问。晚自习的课间休息时间，说是休息时间其实就是上课铃的间歇时间罢了。学校晚上是不上课的，由学生自行读书或者是完成作业，休息时间并不固定，但留下来的学生还是遵守着课铃。袁琴坐在位置上，无所事事的看着漫画，嘴里的棒棒糖已经只剩下纸棍。“还刚来上晚自习，不知道才出事了吗？”袁琴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头也不抬，将嘴里的纸棍取出，直接递了过去，张一人只得无奈的接住。“你是说小秋吧，他出事是迟早的事。”“什么意思？”“照他那个脾气，得罪的人不知道多少了，有人想搞他，也是理所当然，要是没人，那才奇怪了。”“这个有人里面，包括你吗？”“我对他没兴趣，而且我真要动手，也不至于动刀子。”“最好是这样。”张一人坐下来，“你不怕吗，对方可不是善类，一上来就动刀的。”袁琴戏谑的看着张一人，“你不是也一样？”“我跟你能一样吗？我背后有……”“有什么？”袁琴忽然抬起了头，看着张一人。“没，没什么。”“小秋的事，你应该知道一些吧？”袁琴看着张一人，一副等着听八卦的表情。“你不是对他没兴趣吗？”“我不是对他感兴趣，我是对你说的‘苟且’这两个字感兴趣，他怎么就苟且了？”张一人回想了一下，之前小秋离开时，自己的确说了‘苟且’这两个字，没想到眼前的小妮子竟还记得。“苟且的意思就是说，他做事马马虎虎，不严肃认真……”“你这话骗谁呢？你自己信吗？”袁琴一脸的鄙夷，“他那点事，年级上谁还不知道？”“这么说，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我是想知道那些照片是什么？”张一人摊摊手，“我也不知道啊，这事儿估计只有顾秋自己才知道，不过他之前找我接过摄像机……”“这么说，他是用那玩意儿拍摄的照片？”“大概是吧？”“那你赶紧把摄像机拿出来，看看有没有底片啊！”“这孙子早删了，你以为他是傻子吗！”张一人直接说道。袁琴点了点头，“该不会是苟且的事被拍下来了吧……”“你别胡说，现在不是乱说的时候。”“怎么，有什么好怕的？”张一人苦笑，“现在学校处在风口浪尖，小心祸从口出。”袁琴不以为然，撇着嘴。下午语文课上，段老师正式向大家说明了自己由于身体的原因，暂时需要休养，以后将由别的老师代为上语文课。之后，由保卫科科长杨志宣读了学校最新的决定。决定的内容大致是从今天开始，一直到寒假，强制性要求学生不再上晚自习，必须在下午6点放学后离开学校。对于这个决定，大多数人是无关痛痒的，不过这对于张一人来说却是噩梦。现在家里的情景，回去待着简直度日如年，不过好在他可以去她那里待着，倒不至于被约束住。正想着，杨志朝张一人这边看了两眼，试探性的问了句，“张一人！顾秋的事，跟你有没有关系？”张一人浑身一震，“你说什么？”杨志冷着脸，“跟我来保卫科一趟。”袁琴用近乎同情的眼神看着张一人，最后眼睛里还是泛起了笑意，幸灾乐祸，还是什么？张一人没时间想太多的事，跟着杨志到了保卫科。一进门，杨志便翘着二郎腿，坐回旋转椅上，点燃了烟，开始抽。张一人捂着鼻子坐下来，屁股还没挨到板凳，杨志便问：“这事儿真跟你没关系？”“老大，这事儿怎么就跟我有关系了？小秋可是我兄弟。”“谁是你大哥？”杨志皱着眉，“一点规矩都没有，不会叫主任？”“是……主任。”“顾秋这事儿警方也没给个说法，不过还会继续调查，我看顾秋要是再不说实话，他被开除是必然的了。”“有这么严重？”张一人似乎明白了杨志的意思，“可他是受害者啊……”“受害者？警方没怀疑是他演戏就不错了！”“什么意思？”杨志收起二郎腿，接着说：“能是什么意思？这小子不老实，对面着警察都敢不配合，一会儿说什么手机丢了，一会儿说什么项链，一会儿又是什么照片，人家当然会怀疑他了！要是我，我第一个把他给抓了！”张一人暗道不好，要是顾秋为了掩饰那一点点小秘密而对警方撒谎，那顾秋怕是真的要陷入这个泥潭之中，从受害者变成施害者，“警察最后怎么说？”“能怎么说，推断是社会上的混混干的，一会儿又说是学校里人，反正没个定论。”杨志话锋一转，“我找你过来，是想问问你，社会上的混混你应该都认识吧，有没有可疑的人？”张一人眼珠子一转，很快反应过来，看着杨志，说：“我是个好学生，怎么会认识社会上的混混呢？你太高看我了，杨主任。”“这个看你自己了，你要是不想救他，那就算了。”“我是真不认识什么混混，你要我怎么救他？”“你要不要好好想想？或许就想起来了？”张一人清楚杨志的意思，不过他并没有要顺着杨志的话说下去的意思，“不用想了，我真不认识。”“你自己先好好想想，顾秋这小子太滑，死活不肯说照片是啥，要是说了，还会有这些事？你不是他兄弟吗，赶紧去劝劝。”“可是，现在是上课时间……”“放你半天假的权利，我应该还是有的吧？”杨志从桌上拿起一张假条来，“你来填，就写协助警方破案，请假半天！”张一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假条接了过来，仔细的填写。等杨志盖上了保卫科主任的印，张一人这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