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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彩虹桥癫道阻牛 车大佛寺强徒毁武馆（第2页）

说也奇怪。癫道人之腹中，忽然骨骨有声，其声由腹而胸，由胸而上咽喉，口中突然古古几声，腹中之酒，因口中喷出，如消防队之救火水喉一般，向前直喷，不偏不倚，喷正丈外之酒?之内。顷刻间，腹中之酒，尽行吐回，?酒之酒，几已满溢矣。

王家甫等睹状，均为之啧啧称怪。牛精启等亦莫明其妙，以为癫道人在弄戏法耳。独彭老九虽然未通内功，但因为癫道人之师侄，故深知其技，知此为内家气功也。

当下癫道人复摆开子午马，谓各人曰：“贫道今又要第二套戏法矣，请各位勿眨眼。”

癫道人言罢，张开两手，分向左右两旁，口中念念有词，喝一声：“来也！”两手一转，如风车旋转状。

忽见风随手起，狂风飒飒，飞沙走石。厅上之挂灯，摇摇欲跌，窗门格格作响。癫道人再把两手一挥，乍闻哗喇一声响，屋瓦震动，如天崩地裂。王家甫、梁桂初二人，究属文人，胆汁略小，以为屋瓦将跌也，急将两手扶头，欲向厅外奔避。牛精启等因属武人，知此为内家之掌风耳，坦然不惧，仍立厅中。

癫道人一见王家甫、梁桂初二人狼狈之状，急收两掌，哈哈大笑曰：“两位老师休惧，此乃掌风而已。此厅坚固，贫道之掌风虽然利害，但尚未能将其撼跌也。”

癫道人一收掌，而风声亦平息。王家甫、梁桂初惊魂始定，拱手赞曰：“道长之技，确属惊人，只一挥掌，便足使人心惊胆落。但未悉此技是否为江湖戏法，抑武术中之秘技耳？”

癫道人又大笑曰：“江湖戏法焉能有此力量乎？此乃内家气功也。王老师，贫道腹中之酒，已吐回出来矣，肚内空空，请启师傅再拿酒来，待贫道与各位洗盏更酌，饮醉之后，睡回一觉便是。”

牛精启以癫道人之掌风如此利害，其技之利害可知，此道人必能杀败洪熙官，而为我等复仇也，不禁暗喜，即令门徒再取贵州茅台酒一罐来。癫道人取巨碗，倾酒牛饮。

茅台酒香而冽，普通酒人饮一二斤便酩酊大醉，但是癫道人连饮六七大碗，始叹一声：“佳哉酒也！贫道多年来，未尝饮过此等美酒。忆当年，贫道云游贵州，到茅家村，饮过一次，距今多年，未再尝试。今再尝此异味，虽醉死亦无憾矣！哈哈，启师傅何处得此美酒？”

牛精启曰：“我有一友，经营西土药材者，时到云南、贵州一带，采办药材，每次必顺运茅台酒多罐回来，我乃向其转让而已。道长如欲饮此酒，可再多留敝馆几日，开怀畅饮，饮个痛快也。”

癫道人曰：“既然彼此成为知己，贫道亦老实不客气矣。从今日起，贫道便在贵馆暂住，饮个痛快便是。”

牛精启乃命门徒辟室招待癫道人，俟机向之请求相助。门徒领命，把后厅一精美房间，打扫干净。

癫道人酒兴未阑，继续与各人畅饮。王家甫乘机问之曰：“道长顷间之技，据谓内家气功之一种，为何会将肚中之酒吐出呢？”

癫道人曰：“此乃金刚气作用而已。人之身体内，有一点金刚气。此点金刚气，无影无形，无声无臭，善用之足以御刀枪。此道家所谓吐纳之术也。”

家甫曰：“老夫尝闻内家功夫中有金钟罩、铁布衫之术者，拳脚不伤，刀枪不入，岂其类欤？”

癫道人曰：“然也。金钟罩、铁布衫，不过为内家功夫中之第三级而已。其第二级功夫曰罗汉千斤闸，彭师侄之师公白眉道人，乃精于此技者矣。第一级曰混元遮天罩，乃内家中登峰造极功夫，武林中甚少有擅此技者。贫道奔走江湖数十年，亦未尝闻过有此种人也。”

王家甫曰：“然则道长顷间所表演者，属于内家功夫第几级？”

癫道人笑曰：“此乃雕虫小技，不足以登大雅之堂，真真惭愧。此非金钟罩，更非千斤闸，乃内家中之皮毛功夫而已。”

王家甫曰：“此不过道长自谦之词耳。老夫今日在彩虹桥下，得睹道长之绝技，已拜服非常，今复睹道长之内功，更令老夫五体投地。来，老夫再敬道长一杯，以示景仰之意。”

王家甫言罢，再举杯向癫道人敬酒。牛精启、梁桂初、彭老九等，亦一齐举杯。癫道人执巨碗作牛饮，一吸而尽。是夜，癫道人饮至酩酊大醉。王家甫等亦有八九分醉意，直至四鼓，始送癫道人回房就寝。

一宿无话。翌日清晨，王家甫醒来，吩咐牛精启等如此这般，然后先行回衙料理公事。自是以后，癫道人便留于吕天云馆中。牛精启等殷勤招待，奉若师傅。癫道人大乐。

光阴荏苒，转瞬过了一月。癫道人朝鱼晚肉，饮茅台美酒，日在醉乡，乐不思去。是日也，又是十五，明月在天。

梁桂初对癫道人曰：“道长来广东多时，亦知羊城有八景，为岭南之名胜乎？”

癫道人摇头曰：“未知之也。”

梁桂初曰：“羊城八景者，乃羊城八处风景最幽美之地，不少诗人酒客，流连其中也。”

癫道人曰：“羊城八景，可得闻欤？”

梁桂初曰：“八景中，以珠江夜月为首。月明之夜，白鹅潭上，清澈如银。清风徐来，水波不兴。远望白云如螺，江流如带，烟树空蒙，城垣隐约。此情此景，使人心旷神怡，飘然出世。若约同三五知己，泛一叶扁舟于白鹅潭上，对月饮酒，真是神仙不啻也。”

癫道人拍掌大笑曰：“此情此景，真是天上人间也。若得饮酒其间，死而无憾矣。”

梁桂初曰：“此易事耳。启师傅等，每月于月圆之夜，必召五七知己，到白鹅潭上，雇一花舫，在船头上开赏月之会，对月饮酒，每月一度，习以为常矣。上月，令师侄彭师傅亦有参加。今夜又届期矣，特请道长今夜一齐前往，赏月饮酒，想道长必赞成也。”

癫道人伸手搓搓大肚腩曰：“当然赞成。贫道食神又到了，但是屡蒙盛筵招待，有些不好意思耳。”

梁桂初、牛精启齐声曰：“道长千祈不可讲客气话。我等与道长乃成知己矣，知己好友，岂有计及此区区乎？今日王老师与令师侄亦到，正好对月当歌也。”

癫道人大喜，嘻嘻然笑。

是夜初更时分，各人果又集于醉月花舫船头之上。王家甫、梁桂初、癫道人、彭老九与牛精启等众师兄弟，一共十人有多，团团围坐。皓月一轮，涌上天际。各人对月饮酒，其乐无穷。

酒过三巡，牛精启忽然长叹一声，谓癫道人曰：“道长，今夜快乐则快乐，只可惜为日无多而已。”

癫道人诧曰：“何解？岂启师傅嫌弃贫道在此耗去酒肉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