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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虎斗龙争众绿林再闹杨家庄 偷香窃玉丧门神两入兰香阁（第1页）

黄毒豹言罢，即把丝巾藏于怀中，起而盥洗，换过衣服，挽张家平之手，同至大厅。

厅上早已人马齐集，庄主黎大雁坐于主位，黄毒龙、张茂松、蔡武、罗横则坐客位。中间摆列木桌数张，上陈碗杯筷子酒瓶等物，似将早饭模样矣。张、黄两村喽啰数十人，则分坐于两旁之席上。各人睹黄毒豹、张家平二人至，起而相迎。黎大雁尽地主之谊，延二人坐于客位，然后吩咐把酒菜捧上。

黎大雁持酒瓶，亲自斟酒。黄毒豹为讨好黎彩雁起见，急夺过酒瓶，代斟酒与席上各人。酒既斟满，黎大雁举杯劝各人饮酒。席上菜肴，无非是鸡鸭鱼肉之类。各人开怀大嚼。

酒过三巡，黎大雁曰：“各位英雄，现在喽啰已请得蔡武、罗横两位到来，亦经查明洪熙官、杨奉岐等，在雁来庵内居三四日之后，却已迁回杨家庄去。我等现已人马充足，正好兴动全体兄弟，前往复仇矣。关于进攻杨家庄之事，各位有何高见呢？”

各人尚未开言，黄毒豹已抢先答曰：“据我之意，我等现今人数虽众，但仍恐未足也。为充厚实力，务求胜计，最好能请贵庄三小姐一同前往助战。自前次洪熙官等来犯时，我曾见三小姐之技，确属精通，若三小姐肯同往，相信必操胜券矣。”

黄毒豹之言一出，张家平已知其意，便亦附和曰：“毒豹兄之言是也。三小姐确是女中丈夫，其连环飞镖更是惊人。盖我等众英雄之中，未有人精于暗器者，独三小姐能之。故三小姐若能同往，必把洪熙官等杀到一败涂地也。”

黎大雁曰：“这个当然。舍妹之技，已苦练十二年，今其二兄为仇家所伤，险死还生，此仇此恨，焉有不报复者乎？各位放心，到时舍妹必然偕同前往者也。现在讨论者，此地距离杨家庄，路途遥远，需日半方到。若不在杨家庄附近找个地方，暂时驻足，则往来跋步，体力疲倦，易为敌人所乘也。”

黄毒豹闻言，正中下怀，急答曰：“黎庄主勿虑，有三个地方，地近杨家庄，可以驻足者。第一，乃是敝乡毒龙潭黄家村，距杨家庄只有半日路程，但可惜者，敝乡地方狭小，房舍简陋，不足以为庄主之所居也。第二，则为张茂松师傅之盛乡，与杨家庄亦只半日路程耳。”

张茂松曰：“我不是不欢迎各位到敝乡小住，但敝乡亦是地方简陋，无险可守。若洪熙官等来犯，则易被冲入。太行西山，有一地焉，地方宽敞，房舍精美，园林花木，风景幽静，门墙高大，不易进入，且僻处谷中，距杨家庄只有四十余里，两个时辰，便可抵达，为理想之居留地也。”

黄毒豹曰：“张师傅所说者，岂为人猿谷内之三清观耶？”

张茂松曰：“正是此地。此三清观之主持白猿道人，乃我之师叔，与家师白鹤道人，为师兄弟。我每于暇时，亦常到观中相访。白猿师叔平日与少林弟子，已经不满，我等今往相访，将经过情形相告，师叔必留我等于其观中，助我等消灭少林弟子者也。”

黄毒豹曰：“我本想说出此地，今为张师傅先讲，此所谓英雄所见略同也。”

黄毒龙亦赞成。

黎大雁曰：“既然如此，我等就于明早登程，先到三清观内拜访猿道人便是。”

黎大雁言罢，举杯继续与各人轰饮。

是日下午，黎大雁通知黎彩雁，准备一切。翌日清晨，黎二雁之伤势，尚未痊愈，但已能起步行，黎大雁乃使其留于庄中休养，并料理庄中事务。早饭既毕，黎大雁、黄毒龙、张茂松、蔡武、罗横、黄毒豹、张家平等，结束停妥。黄张两姓喽啰与黎家庄客，一共八九十人，亦皆随行。时间已到，一齐起程。

三小姐黎彩雁，是日身穿黑绸密钮窄袖衫裤，腰束黑绉纱带，头扎黑丝巾，脚踏薄底快鞋，如雪白肌肤，衬着黑以衫裤，腰挂镖袋双刀，骑着一匹黄鬃马，黑白分明，更觉美丽如化人，两颊嫣红，梨涡隐现，黑漆之大眼睛，对人凝睇，真是风情万种，惹人怜爱。黄毒龙、张茂松、张家平等一见，皆为暗暗爱慕，暗念如此美丽之仙人，直是人间未见，只有天上才有此耳，未悉谁家儿郎，得享此绝代佳人耳。

黄毒豹一见，更觉神魂飞荡，飞到黎彩雁身上来，目灼灼似贼，望着黎彩雁，心中则想及昨夜之事。昨夜鹦鹉楼头，香闺之内，三小姐曾经对我说过，终身大事，实不能仓猝者，是以三小姐对我已有意，但不想立即成亲而已。若假以时日，必可成功也。且三小姐故意留下丝巾与我，留为纪念，现尚在我怀中。今三小姐与我等同行矣，机会难逢，宜多亲近。当下见黎大雁等，陆续起程，黎彩雁与金燕、金凤两婢，行至最后，黄毒豹则故意迟迟其行，随在黎彩雁之后。

黎彩雁今早见了黄毒豹，脸泛红霞，羞人答答，睹黄毒豹行近，急俯首伪为不见。黄毒豹犹以为黎彩雁畏羞耳，骑马在后，随着大队进发，望见黎彩雁骑在马上，腰束绉纱带，愈觉其纤腰细细。

黎彩雁柳腰款摆，婀娜娉婷。此一美丽之背影，诱惑得黄毒豹如痴如醉，神志迷惘，暗暗叫声：“三小姐，可爱之三小姐，汝能可怜小生，救救小生乎。”但此乃黄毒豹之心声，三小姐固不知之也。

大队人马，络绎而行，从早至暮，来到太行山之中部。日已暮矣，夕阳斜照，闪烁着万度金霞，黄金般之夕阳，射在黎彩雁粉面娇躯上，愈见美丽无伦。

前面有一庄，为彭姓之所居。庄主彭如海，与黎大雁等，素有往来。黎大雁乃下令各人，进入庄内，先行借宿一宵，明早再登程。彭如海闻得黎大雁率领大队人马到访。彭如海现年四十，亦通技击，率族人数百，在此务农为业。太行山上，恶霸横行，若非互相联系，实难立足，故彭如海虽为善良之人，亦不得不与黎大雁、黄毒龙等应酬也。

当下彭如海迎接各人入庄，大排酒筵，招待各人晚膳。当下杯觥交错，宾主尽欢。晚饭过后，彭如海复命庄客，辟室于外厅两侧之耳旁，为各人下榻之所；黄毒龙、黎大雁、张茂松、黄毒豹、张家平、蔡武、罗横各人，则特辟中厅左侧花园中之精舍数所招待。黎彩雁与金燕、金凤两个侍婢，固属女流，彭如海乃命其女儿彭玉兰招待，在后堂香闺下榻。彭玉兰年华双十，亦是生得美貌如花，与黎彩雁年纪相差，自然一见如故，是夜同宿闺中。

三鼓过后，全庄之人，皆已入睡矣。独黄毒豹卧在床上，思念佳人，辗转反侧，不能成寐。想及今日，看见黎彩雁，比初见更见美丽动人含情默默，对我似有意也。今夜静更阑，三小姐宿于后堂之内，人非草木，谁能无情，三小姐标梅已到，尚无如意郎君，今彼夜守空围，想必与我有同感，相念个郎也。

黄毒豹色胆包天，苦思黎彩雁不已，想到四鼓前后，愈想而愈无法控制，乃悄然起，披衣蹑足而出，静静地向后花园后行来。园中星月微明，约略辨认路径。分花拂柳，来到后堂之侧，举首四望，见左方绿窗，灯光掩映，窗中人尚未熄灯也。此窗之内，隐约露出粉红帐幔，娇艳无伦。黄毒豹心想，此房布置，如此香艳，当为女子闺房无疑矣，乃至窗下。窗户半闭，尚余一隙，乃从此隙窥窗内。

房中陈列着妆台绣榻，粉红色绸帐，衬着雪白之罗帐。榻前两对女子之绣花朱履，桌上纱灯未灭，照见房中一切，果是女子香闺也。绣榻上罗帐虽然低垂，但因帐薄，隐约看见帐中卧着两个女子，香衾半露，露出胸部以上，隆然高耸，两双玉臂，白如雪藕，露出衾外，弯曲于头侧，秀发蓬松，散于枕畔。两位佳人，均已熟睡，海棠春睡，更见迷人。

黄毒豹心中怦然大动，神迷意乱，魂魄俱飞，欲爬窗而入，但此窗中有铁枝围绕阻格，则无法进入；欲破窗而入，则又恐惊庄中之人，不特好事难成，且以后之希望绝矣，因此黄毒豹又不敢用强硬手段破窗直入。苦衷无计，忽然想起，潜入后堂，或希望其闺房之门，忘记关闭，可以乘机潜入也。乃转步至后堂之前，则堂门紧闭，无法进入，不禁大失所望，只得退回到窗下，暗窥床中两女之倩影，心痒难熬，垂涎三尺，终无计入内也。忽闻鸡声喔喔，知已将天明，乃急转身返回精舍之内，幸各人尚未醒来，乃卧床上，佯作熟睡。

尚未合眼，已闻邻房之人，纷纷起来。黄毒豹无法再睡，只得又起来，懒洋洋垂头丧气，再披衣而出，则天已大明。出到大厅，黄毒龙、张茂松、彭如海等，均已在厅上，独尚未见黎彩雁，知彼尚在后堂未出也。

彭如海见黄毒豹出，起而相迎。寒暄一会之后，庄客辈又已准备好早膳，彭如海延各人入席，尽地主之谊。各人饱餐一顿之后，拜别彭如海，继续登程。

一行人马，出到庄门，彭如海亲自出庄相送。黎彩雁亦与金燕金凤，在彭玉兰陪同下，从庄行出。黄毒豹望穿秋水，但才见黎彩雁至，复多一女子彭玉兰，亦是姿容美丽之人。与黎彩雁较，则彭玉兰尚逊一筹也。黄毒豹不禁暗叹一声曰：“原来太行山上，美丽女子甚多也。”乃目灼灼以视黎彩雁与彭玉兰，垂涎三尺。两女固不知也，临歧分袂，依依不舍，但无情光阴飞快，起程之时间一至，两女迫得叮咛相嘱，洒泪而别。

一行人马，浩荡登程。黄毒豹骑着黑炭马，故意坠后，见黎彩雁，则点首招呼，笑嘻嘻叫声三小姐。黎彩雁知其心怀不轨，只一点首，并未假以辞色也。黄毒豹乃拍马至黎彩雁侧，欲与黎彩雁并马而行。黎彩雁见黄毒豹行近，拍马急行。黄毒豹乃落后，随着黎彩雁之马后，望着其美丽之背影，为之暗暗叹羡焉。

是日午牌时分，大队人马，到来一地，三面环山。一路进入，中间成一谷，谷中树林阴翳，怪石岩巉，复有瀑布流泉，奇花异草，更有白猿数百，跳跃林中树间，吱吱而叫，见人不避。前面林中，瀑布之侧，有一道观在焉。此观依山而筑，前低后高，远远望去，亭台楼阁，分别建筑于山间，而殿瓦屋檐，庄严壮丽，殿院楼台，大小凡数十所。张茂松指而谓众人曰：“三清观到矣。各位看看，此地三面环山，山石雄奇，形势险要，洪熙官若来进犯，亦不易攻入也。”黎彩雁等点首唯唯。

继续前行，穿过一派丛林，渡过石桥一度，沿着一条白石大道，三百级石级之上，矗立着一所高大之道观，门墙高大，建筑宏敞。门前一个大匾额，上面刻着“三清道观”四个大字。张茂松数人拾级而登，来到观前大石天阶上，纷纷下马。先由张茂松进入，拜见师叔白猿道人，将来访之意，详细说明。白猿道人以彼等人马众多，伙食不易应酬，张茂松急捐助香油三百两。有钱使得鬼推磨，白猿道人大喜，立即笑口吟吟，偕张茂松出到三清观外，迎黎大雁、黄毒龙等进入观中。数十名喽啰，则分别居于观内花园中净室内；黎大雁、黄毒龙、张茂松、张家平、黄毒豹、蔡武、罗横等，另居于客堂后之精舍内。黎彩雁与金燕、金凤，则在后花园中之女眷住房中下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