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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回马枪步云几遭毒手 鸳鸯腿清娇奋勇救夫（第1页）

智能听到宗海和尚为牛化龙一箭贯脑而死，不由想起自己一箭之仇，恨不得立刻杀上白云山能仁寺，把牛化龙捉住，活活打死，好报自己一箭之仇。

莫清娇向觉非僧曰：“随牛、门两贼同来之清风僧，究竟是何等样人？是何寺僧人，你可知否？”

觉非僧曰：“此僧来历，衲不甚清楚。据他说是从化普光寺主持，但看他贼眉贼相，目露凶光，实不像佛门子弟！”

莫清娇沉吟半晌，乃谓智能和尚曰：“师兄，牛、门两贼不足虑，但清风和尚此人，尚未会过，未知他之本领如何？不过相信他本领亦决不弱，否则牛、门两贼必不会邀他同来，所以对此人不得不注意。”

吕步云曰：“我等当然不能小觑于他，但亦无须畏惧。他之本领倘若不比牛、门两贼高强，当不会邀他前来相助。盖牛、门两贼，都吃过我等苦头也。现在，他等既悍然重来，难道我等又惧怕于他乎？我以为该趁他在能仁寺立足未稳，给他一个打击，能够一举而歼灭之，或将彼等赶出禅林之外，固然更好，否则亦教他知道利害，不是占据能仁寺，就可以安枕无忧，任意为非作歹也！”

智能和尚拍掌曰：“步云弟之言，正合衲意。今日为时已晏，明天上山找他如何？”

莫清娇以他二人都主张速战速决，而自己主意，则要先调查清风和尚来历，他本领擅长于何种技艺？兵法有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也。今敌人知我，而我晦于敌，战斗起来，危险殊多也。无如智能、步云二人，都一致主张先去打他个下马威，再作道理；清娇不便固拗，只有默然。

智能和尚吩咐沙弥，将一间僧房执拾好，安顿觉非僧住下。翌日，智能和尚吩咐执事僧人，提早开饭。三人饱餐一顿。餐后，莫清娇返回房中，扮成一个乡中少妇模样，她和步云之剑，则交由智能怀在身内，用僧袍掩住。步云则内里武士装束，外加长衣，看来浑像一个秀才书生。三人准备完妥，离开西禅寺，望东进发。

三人虽同路而行，但在路上不交一语，仿佛各不相识一般。出到大东门外，行人逐渐稀少，三人乃加快脚步，不一刻，便到白云山下矣，仰望能仁寺，巍峨矗立于山腰之间，好不庄严，可惜寺运不齐，两次沦于贼人魔掌之下，弄到此庄严清静圣地，乌烟瘴气，不胜慨叹！三人在山脚，仰瞻能仁寺，不禁摇首。智能从怀内取出清娇、步云之剑，交还二人。步云更将长衣脱下，挂在树梢之上。三人稍事结束，继续奔上山去。及至寺前，略不徘徊，智能一马当先，提起铁禅杖，大步踏进寺内；清娇、步云紧随其后。

真是无巧不成话。牛化龙恰从内而出，在大殿前天阶，碰正智能三人，匆匆而入。智能入到寺中，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一眼瞥见牛化龙慢步而来，想起一箭之仇，不觉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陡的大喝一声：“牛贼，今次看你还能逃得佛爷一杖否？”牛化龙在寺内散步，不虞有此，故未带有兵器在身，当东张门望之时，忽然听得喝声，抬头一看，来者正是智能和尚、莫娇清、吕步云三人，自己赤手空拳，如何抵敌？一个转身，要向后逃走。但智能焉肯放过，早已迈开大步，标马而前，看看追到牛化龙身后不远，突挥动手中铁禅杖，以横扫千军解数，一杖拦腰在牛化龙之后扫去。

牛化龙本领不弱，听到活一声杖风迫近，马上使出个猛虎归巢方式，把身向前一仆，以手按地。智能此一杖，用尽生平之力，满以为此一下，便送他归天，不料牛化龙竟能躲避得过，因用力过度，而且在走动中，身体失却重心，不由摇晃两下。牛化龙伏身地上，避过一杖攻势，跟着以懒虎伸腰姿势，伸脚向智能小腹撑去。智能坐马回手，把禅杖向下沉，以挫牛化龙之脚。牛化龙大惊，急忙收脚，顺势一标，又向前跑。智能不舍，衔尾而追。未及大雄宝殿，清风和尚及门坤山已闻声赶出。清风僧手执缨枪，门坤山持着大砍刀。牛化龙看见二人出来救援，大喜。

清风僧、门坤山在一边，让牛化龙走过。清风僧急挺枪喝曰：“何方野僧，敢到本寺撒野！不识花枪陈斌、本寺主持清风大师利害乎？”

智能和尚大怒曰：“你就是清风妖僧乎？佛爷乃西禅寺主持智能大师，今日到来执行佛法，取你妖僧之命！你如知罪，速跪下受佛爷一杖！”说完，一个箭步，提杖标马，一个独劈华山方式，一杖向清风和尚迎头打下。

清风和尚看见智能禅杖沉重，知他气力洪伟，决不能以力取胜，况自己缨枪，虽亦长兵器，但杆乃白腊杆所制，若以强力迎禅杖，势必折断，遂横马卸身，从傍一闪。智能禅杖一击落空。

清风平生闯荡江湖，自受挫于小侠张学贤之后，闭门苦练十年，技击功夫，已臻化境。他避过智能一杖，进马挺枪，使个蛟龙出海，一枪对正智能心窝刺去，势劲而快。智能亦是少林健者，睹清风来势凶猛，喝声好！将杖一挑，以鬼王担伞之势，用杖首招着清风之枪，杖尾顺挑他之阴部。此一招连招带打，狠毒非常。清风僧知智能杖法利害，心里又惊怕又羡慕，忙把双脚向后一纵，拖枪暂避。

话分两头。且说门坤山看见莫清娇，忆起一脚前仇，切齿骂曰：“妖妇，天堂有路你不走，老爷正要找你算账，今回不把妖妇一刀两段，誓不姓门！”

莫清娇冷笑曰：“手下败将，尚敢言勇乎？上次能饶你，今日决不饶你也！”

门坤山更怒不可遏，舞动大砍刀，直奔清娇。大砍刀比剑重而长大，关外人使之大砍刀，多是传家之宝，锋利无匹，故上次莫清娇与他对敌，虽然自己所用者，是把六合宝剑，有吹毛立断，削铁如泥之功，但亦不敢与他大砍刀一碰也。惟是今日则不然。因她一打能仁寺之时，门坤山被她一脚踢翻，弃刀而逃，大砍刀乃为智能所拾，带返西禅寺中，故清娇知门坤山现在手执之刀，乃市上制品，当门坤山舞刀直取她时，她并不闪避，挥剑相迎。

门坤山久经大敌，看见清娇挥剑上迎，灵机一触，知她手中所持是把宝剑，想要削自己之刀也，急抽刀回避。清娇何等乖巧，以门坤山心虚，不敢将刀和自己之剑相碰，乃将剑法一紧，祗见流星点点，密袭坤山。坤山左右闪腾，极力采取守势。门坤山之技，原非清娇之敌，更加上手中大砍刀，不敢与清娇之剑相触，犹感吃力。

时，牛化龙已取剑在手，由内殿奔去，他看见清风苦战智能，仍未占得优势，遂不暇理门坤山，大吼一声曰：“师兄，我来助你先取妖僧狗命！”一个箭步，加入战团。

智能独力应战清风，已费尽十分气力，再加上牛化龙杀入，如何能支持？吕步云在傍看得清楚，大声骂曰：“以二人欺一人，非英雄本色！有本领，可和老爷斗三百个回合！”吕步云说毕仗剑杀入。智能以步云杀入相助，精神一振，把禅杖向清风虚发一着，转身便和牛化龙苦斗。因他痛恨被牛化龙射过一箭，恨不得活生生把他吞下肚去！

步云趁着清风向后跃避智能之杖，进马挺剑，以毒蛇吐信方式，逼近他身前，挥剑直戳他咽喉。清风所使是缨枪，埋身相斗，自然吃亏，急又向后一跃，避过来势，然后立马蓄势，横枪以待。步云以一剑刺清风不着，亦留马不进。清风以步云不进，却即斜踏一步，移开身形反攻，以斜风摆柳一法，挺枪疾取步云之肋。但步云亦是此中能手，立即移步换形，坐马竖剑，以一炷香方式，将剑横削来枪，顺势踏步进马，从右侧挥剑直插清风之胸。清风见他变左换形，出剑势劲气足，亦为之一惊，心念怪不得牛化龙各人要败他等手下也，边想边以风飘柳絮，将身向后一仰。

剑势发尽，仍不能及清风之胸。清风卸马拖枪，陡将枪杆由下挑上，以雁落平沙，探挑步云之阴。步云收剑不及，幸他轻功不弱，身手敏捷，立刻把双足用力点地，向上一纵，凌空而起，快如闪电，一跃而越清风背后，挥剑迎头劈下。清风大叫一声来得好，侧身走马，趁步云马步尚未站稳，回手就是一枪。二人枪来剑往，大战不休。

那边，智能与牛化龙一对冤家，亦是拚死相斗。智能力大，但不及牛化龙灵活；论技击，牛化龙又不及智能。彼此各有长短，所以大家使尽浑身解数，仍不能稍占上风。

惟门坤山接战莫清娇，渐渐已呈不支之势。一来，门坤山之技，远逊莫清娇。二来，他手中大砍刀不能尽量施展，而清娇剑法，则一步紧似一步，杀到门坤山祗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攻之力。门坤山看看不敌，把心一横，双手执大砍刀，以玉带围腰方式，拚命向清娇拦腰斩去。清娇不慌不忙，从容把剑迎上。刀剑相触，且听得叮当一声，有物堕于地上。门坤山向地上一望，哗！正是自己大砍刀被削断一截，堕于地上；手上祗持半截刀。此一惊，非同小可。以前曾尝过神腿滋味，君子不吃眼前亏，卅六着走为上着！

清娇削断门坤山之刀，立刻进马，正要挥剑取他。讵门坤山早已把双足一蹬，跳出圈外，回手将半截断刀，向清娇迎面飞去。清娇急忙伏下以避。门坤山就在此时，逃到无影无形矣！清娇亦不理他，看见爱婿吕步云与清风苦斗，清风僧之枪，果然名不虚传，使得出神入化；而步云剑术，亦是不俗，上下翻腾，如游龙戏水，无懈可击。清娇芳心喜慰之极。

陡然见清风僧枪法一变，慢捻轻挑，而马步随亦变形换式，东歪西斜，有如醉汉模样。步云以为他气力不继，不由大喜，把剑法一紧，一团白光，直将清风僧罩着。清风似呈不支之势，虚发一枪，回马拖枪便走。步云不知是诈，挺剑追赶。

清娇见状，轻喊一声弊，正想唤止步云，但为时已不及，芳心一急，运足内功，将身一跃，凌空而起。盖其时步云已迫近清风僧之后，清风倏然停步，坐马回枪，以杨家回马枪法，挺枪疾锁步云咽喉，快如闪电。步云不虞有此，急把头一侧，咽喉唯未被刺正着，但颈膊之间，已被戳着一枪。杨家回马枪，向敌进攻，不是一枪便了。清风和尚眼着又是一枪，对步云腹部刺去。时，步云身已受伤，鲜血涌出，痛楚难当，清风僧再一枪刺来，无从闪避。正在千钧一发之际，清娇由空而降，娇叱一声：“野僧不要逞强！”双腿已连环在半空踢出。清风和尚正全神应付步云之际，一个措手不及，被莫清娇踢着一脚，当堂痛叫一声，抛离二丈多远，仆在地上。

清娇杀得性起，一跃而前。这时牛化龙与智能杀得仍然不分高下，忽闻师兄清风和尚惨叫，回头一望，见师兄仆倒地上，清娇跃前，正想一剑斩下！化龙大惊，急对智能虚拂一剑，即跳出圈外，把手一扬，三枝袖箭，直向清娇射去。清娇伏身闪避。清风和尚就趁机忍痛扶伤，疾向后逃。牛化龙从后掩护而遁。清娇以爱婿受伤，芳心挂着，不便追赶，回身去看步云伤势。

智能以牛化龙逃去，恨恨不已，回头一看，见清娇搀着步云，步云则脸色苍白，口中哼哼微呻。智能大骇，走到清娇之前，问曰：“师妹，步云被暗算乎？伤势如何？”

清娇未答，步云微睁其眼曰：“一时不察，受野僧诈败所骗，被刺一枪，幸无甚大碍也！”

步云言已，以手指伤处。智能立即取出跌打刀伤药物，递与清娇。清娇忙将步云衣服解开，取药敷在他伤口之上。药到血止，痛亦稍减，步云吁过一口气，咬牙切齿曰：“清风贼僧，此一枪之仇，我誓必报复也！”

智能、清娇因步云受伤，祗好暂时回去，异日再和此班贼奴算账。

再说清风僧使回马枪，戳着步云一下，正要翻手取步云之命，讵为清娇凌空而至，一脚踢在左乳傍，仆离二丈多远，亏得牛化龙及时施放三枝袖箭，挡住清娇，始得乘机而逃。牛化龙与门坤山二人，急把清风和尚搀入地窖之内。清风僧痛至人事不知。幸寺内备有药物，牛化龙连忙取还魂丹，和酒灌入清风口中。无何，清风僧大叫一声：“痛煞我也！”突然吐血盈斗。牛化龙知他受伤非轻，惟是他又不懂跌打医术，不禁手足无措。

少顷，清风徐徐而曰：“妖妇可谓狠极矣，竟把我胸骨踢断两条！还亏是我，虽然伤在内部，情势不轻，但尚未至被他妖妇一脚，当堂踢死！”

清风说至此，口中又吐鲜血，喘息一番，着牛化龙往方丈室取他之行囊出来，内藏有不少丹药在。清风取过一些，着牛化龙替他用清茶冲开，然后一口服下。服过丹药，再不见有血吐出，而痛亦无方才之剧，但施术驳骨，非自己所能也，便谓牛化龙曰：“我之伤势非轻，自己祗能暂时救治，不能彻底医理。师弟，你马上兼程前往从化街墟口。此地有位医生名陈海闻，他对外科跌打，甚有心得，我从前曾从他学习跌打医术。你到他处，说我负伤在此，请他速来。他和我至为投契，决无推却之理！你替我即时赶去，望明晚日落之前，能偕他同抵寺中。他早来一刻，我之辛苦少一刻。寺中之事，我虽负伤，但有门兄在，一切可请他代劳也！”

牛化龙唯唯应命，复出地窖，返到房中，换过衣服，稍事梳洗，带好使用银两，复到地窖中，安慰清风僧几句，问明地址详细，然后辞别登程。

（第二集已完。欲知后事如何？请看第三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