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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人反倒是笑,说误了也好,多留十几日,还能在横滨四处逛逛,尤其是山间温泉最是好去处,她都在遗憾这次大家来去匆匆,来不及款待同胞。
沈奚勉强应对两句,接了饭菜。
饭后,天彻底黑了。
周礼巡做主买了明日一早的船票。可东京还是没消息,连电报也没有。
大家都在猜测,是否总长已经决定改期了?
傅侗文反倒认为,还有一线希望准时登船。
“也许没来电报,是怕亲日的日本公使从中作梗。”他低声道。
“嗯。”沈奚颔首。
他问主人借了一副象牙制的象棋,在灯下盘膝坐着,把全幅精神都投注到了棋盘里。深色的西装外衣披在肩上,影子自然地落到她的身上、手臂上。
茶几上的一摞报纸是日文的,这两天早被他翻了无数遍。
沈奚不是第一次陪他“等待”,在徐园里,等六妹的消息也是如此。分秒期待,分秒猜测,也在分秒担心对方的安危
她手托着下巴,看他下棋,久了,嗓子干涩。
腿也麻了。
矮桌上的西洋钟表,指向了凌晨一点。
“你”她终于出声。
傅侗文抬眼。
本想劝他睡,但猜想他躺下也睡不着,还不如下棋,于是改口问:“你渴不渴?”
“你不问不觉得,”他低声笑,“一问,倒是有点。”
“我去找玻璃杯。”她说。
“不是有茶杯?”他下颏指茶几上的日式茶杯。
“今夜按你喜欢的来。”
大玻璃杯泡茶,这是傅侗文留洋时养成的习惯。
她想哄他开心。
沈奚拉开门:“厨房有,我见到过,你等我回来。”
鞋在门外。她弯腰,拂去鞋上的雪,忽然见到不远处有盏灯亮了。
是总长房外的灯。
一个年轻参事撑着伞,挡着雪,伞下是本该在东京的总长
“三哥,三哥!”她脱口叫他。
总长听到这句,先笑了,遥遥看这里。
傅侗文手撑着地板,立身而起,快步走出,和对方相视而笑。
总长微笑着颔首,对纷纷出来的后辈们说:“痛风得厉害,我要去吃一剂药。今夜辛苦各位了,还是照旧明早启程,不要耽搁了正事。”
言罢,总长夫人已经从房间走出,弯腰为他拖鞋后,搀扶他回了房间。
那个参事被团团围住,询问东京的事,为何会提前返回横滨。
参事接了沈奚递的茶,润了润喉,便笑着给大家讲了前因后果。总长一到东京,就被亲日的中国公使拉住面谈,总长故意借着病,不谈半句外交问题,只说痛风难忍。到今日白天见了日本外相,也只坐了二十多分钟,便病倒了。
最后,只吩咐留下带去的另一个参事,代替他去御陵。
以此脱身后,总长一刻不留,连夜而归,如此才算是赶上了时间。
一时院内笑声起伏。两日阴霾尽去,大伙睡意全无,趁夜收拾行李。
天亮前,他们怕再有变,早早赶到码头。
在登船前,有人匆匆送来一份日文报纸,总长阅毕,凝目蹙眉。报纸递给身后诸人传阅,最后到了傅侗文手里。
“出什么事了?”沈奚心有余悸,唯恐无法登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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