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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外交总长是真病还是装病,反正傅侗文是真病了。
从奉天到汉城的夜车上他就开始发寒热。车厢里零下二十几度,下车赴宴时室内炭火烧得旺,暖如初夏。冷热交替,反复折腾着,谁都受不住。
像她这种底子好的休息两日就好,傅侗文却只好等着病发。
不过,他心境好,倒也没大碍。
谭庆项见傅侗文吃了药,招呼着,闲杂人去码头确认船期。对他们来说,在日本多留一日就是多一日麻烦,恨不得今晚就能登船。
沈奚给他铺好被褥:“你该午睡了,一会会发汗。”
傅侗文坐在地板上,笑着看她,忽然低声说:“昨日里我摸你的睡衣都湿透了。”
沈奚反驳:“你睡觉喜欢抱人,自己发汗不算,弄得我也像落汤鸡”
他笑:“何时抱你睡的?我却不记得了。每日都是?”
她见他不正经,不答他。
“这是潜意识的,怪不得三哥,”他又笑,“是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已入骨。”
“一个睡觉姿势,也能说到相思上。”她嘀咕。
“要不是精神不济,三哥还能给你说出更多的门道来,信不信?”
“信。”她指被褥,意思是让他躺下再说。
他丝毫不急:“喝口茶再睡,好不好?”
“吃药是不能喝茶的。”
他双眸含水,望住她。
沈奚嘴上不说,也心疼他总躺着养病,只好煮水泡茶。
不消片刻,水汩汩地冒出来。
她揭盖,烫了手,忙捏住自己的耳垂散热。
“侗文,”周礼巡穿了件薄衬衫,满脚的雪,跑进院子,“外务省的车竟然来了。”
他踢掉皮鞋,进房间。
“来做什么?”
“接总长去东京。”
“这是邀请不成,霸王硬上弓了。”他评价。
“你还有心思玩笑。”周礼巡郁闷。
傅侗文也无奈:“人家既然派车来了,哪怕总长真病得下不了床,也会被抬着去的,”傅侗文摇头,“拦不住。”
周礼巡闷不做声。
傅侗文沉吟片刻,问说:“他们在东京的安排是什么?”
“今夜是别想回来了,要安排总长住在内务省官舍,”周礼巡说,“先见我们自己的驻日公使,明日见日本外相,明晚去京都桃山明治天皇御陵。”
中国的驻日公使是个亲日派,日日以辞职威胁总长去东京的,就是他。
“这样的安排,明晚也会留宿东京,”傅侗文蹙眉,“后日能回来就算快的。”
“可船期已经定了,后日晨起离港,”周礼巡附和,“我真怕赶不上船期,又要在这里多留十几日,十几日的变数有多大,谁都无法预料。”
傅侗文不语。
沈奚看了他一眼,给两人倒茶。
一小时后,总长带着两个参事前往东京。
总长一走,代表团都被笼罩在了阴霾中,怕东京有变动,怕东京有刺杀,怕被强留在东京,错过船期,引起美国的猜忌
到翌日,院子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晚饭时,女主人送饭到沈奚房间,还悄悄问她,为何从昨日起代表团里的人情绪就低落了许多?晚饭全都吃得少。
沈奚不便把外交上的事情和女主人说,含糊解释说,是担心大雪延误船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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