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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再耽搁,抱着人往萤室走去。从前不觉得萤室有多远,可今夜却发现,原来竟要绕书院半周。
萤室未掌灯,楚晋走进去,先把沈孟枝放到榻上,随即去点了蜡烛,温暖的烛光一瞬间照亮了屋子。
沈孟枝的衣服浸了水,这样下去恐怕会加重寒气,楚晋便帮他把外衫脱了,又找了些汤药想喂他,后者却很不配合,怎么也不开口。
并非是因为昏迷,而是他在有意识地抗拒张口喝药。
楚晋百般都奈何不了他,眉间染上一缕无奈之色,连他自己都未察觉,低声哄道:“听话。”
沈孟枝蹙着眉,仍倔强地不配合。
是药太苦了?
楚晋想起来沈孟枝平日里似乎的确比较爱吃甜的,萤室里也时常放些糕点,无一不是清甜口的。
他起身,凭着从前的印象找到了糖罐,伸手去拿时,却不小心蹭落了旁边的什么东西。
那东西掉在地上发出清脆一声,楚晋将它捡起来,擦了擦上面沾到的灰尘。
是一枚剑穗。
这剑穗呈白色,像是亲手编的,有些歪歪扭扭,不如市面上的好看,似乎编的人手艺不精。上面串了一枚拇指大小的玄玉,玉色莹润,应非俗品。
楚晋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习惯,只粗略扫了一眼,随即自觉放了回去。
他舀了一勺糖,加到了药里,又走回了床边。
“加了糖,不苦了。”他道,“把药喝了再睡,不然晚上发烧会难受。”
楚晋手臂揽过沈孟枝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肩上。热度隔着薄薄一层衣料传过来,他感觉到沈孟枝已经隐隐有发热的预兆,原先苍白的脸上也慢慢泛起不正常的红。
楚晋忽然觉得可笑。
他当真是疯了,冒着雨,将一个欺骗自己、别有居心的人抱回来,现在又想方设法地哄人喝药,连他蹙起眉头,都会下意识地担心他难不难受。
他什么时候这么重情了?
楚晋垂下眸,五指微微曲起,松松扣住了沈孟枝的脖颈。
微弱的脉搏在手心起伏,沈孟枝安静地躺在他怀里,衣领下的脖颈匀长脆弱,手稍微用力,便会让他痛苦地停止呼吸。
杀了他。
杀了他。
他们已经站到了对立面,没有必要再心软。
让他死在这里,死在他们兵戈相向之前。
……
楚晋松开手,须臾,无声无息地笑了下。
他是疯了。
他是万劫不复。
他是不忍心,是不见光,是不舍得。
……所以才会吻上去,吻开那人唇齿,将苦涩的药顺着纠缠的唇舌渡进去。
沈孟枝仍是无知无觉地闭着眼,蹙着眉,仿佛还是在嫌药苦。楚晋伸出手,擦了擦他唇角残余的药液,又用手指把他的眉头捋平了。
他又这样静静地看了对方许久。暗念潮生,无一不叫嚣着要他不要心软,要他掐住眼前人的咽喉,就像此前他无数次处死背叛者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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