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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流民如潮泥泞同行（第3页）

“过不去了！天杀的！怎么过啊！”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还在那边——！”

人群像被惊扰的蚁群，瞬间更加混乱！哭喊声、叫骂声、推搡声震耳欲聋！

我踮起脚（牵动伤口，痛得我直抽冷气），透过混乱攒动的人头向前望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一条原本横跨河面的简陋木桥，不知是因为不堪重负，还是被人为破坏，此刻已经从中断裂！巨大的桥体歪斜着塌陷在浑浊湍急的河水中！断裂处形成了一道数丈宽的、翻滚着旋涡和浮木的死亡鸿沟！

绝望的气息如同实质的乌云，瞬间笼罩了整个河滩！

河对岸，是通往未知、但也可能通往一丝生机的方向。而这边，是追兵、是焚城的余烬、是饥饿和死亡！

人群在断桥前绝望地拥堵着，推搡着，哭喊着。试图强行涉水过河的人，立刻被汹涌的河水卷走，只留下几声短促的惨叫和几个在水面沉浮的黑点，瞬间就被浑浊的浪涛吞没。

“让开！都滚开！”西凉兵卒骑着马，挥舞着皮鞭，试图驱散拥堵的人群，但收效甚微。绝望的洪流不是几鞭子就能驱散的。

“阿牛！阿牛！别去！”一个凄厉的女声在旁边响起。

我转头看去，只见那个刚才被鞭打的老汉身边，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瘦得像竹竿、但眼神异常倔强的少年（阿牛？），正死死盯着断桥和汹涌的河水，拳头紧握，手臂上青筋暴起，眼中燃烧着不顾一切的疯狂！

“娘！不过去！我们都得死在这里！被后面的人踩死！被那些畜生抓走打死！”少年阿牛的声音嘶哑而绝望，带着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狠厉。他猛地挣脱妇人抓着他胳膊的手，指着断桥断裂处漂浮的几根巨大原木，“看到那些木头了吗？拼一把！抱着木头漂过去！总比等死强！”

“阿牛！不行啊！水太急！你会没命的！”妇人哭喊着，死死抱住他的腰。

“松开！”少年阿牛像头被激怒的小狼，猛地一挣！妇人力竭，被他挣脱，踉跄着摔倒在泥泞里。

“阿牛——！”妇人发出绝望的哭嚎。

少年阿牛看也不看，赤红着眼睛，就要冲向河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我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断桥塌陷处那几根巨大的、被卡在乱石和水流中沉沉浮浮的原木上，又扫过岸边几根被洪水冲上岸、同样粗壮的圆木。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异想天开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我昏沉的高热脑海！

杠杆！

滑轮是不可能了……

但……最原始的杠杆原理！利用岸边固定的圆木作为支点，用一根足够长的木杆，撬动水中的一根浮木，将它撬过来，横架在断裂的桥墩之间！形成一道临时的独木桥！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如同野火般疯狂燃烧！虽然身体虚弱不堪，伤口剧痛，高烧让思维混乱，但前世刻在骨子里的物理知识，此刻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等等！”我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个即将冲向死亡旋涡的少年阿牛，嘶声喊道！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

少年阿牛猛地顿住脚步，布满血丝的、充满戾气的眼睛，像刀子一样狠狠刺向我！

周围几个同样绝望、准备效仿阿牛搏命的青壮，也惊疑不定地看向我这个突然出声、狼狈不堪的半大少年。

“想死……咳咳……就……就去！”我剧烈地咳嗽着，指着那汹涌的、吞噬生命的河水，然后猛地指向岸边那几根粗壮的圆木和水中卡住的浮木，“不想死……就……就听我的！把那……那根木头……弄过来……架桥！”

我的手指因激动和虚弱而剧烈颤抖，指向水中那根最粗壮、位置相对最靠近断裂桥墩的浮木，又指向岸边一根深深扎在泥里、足有大腿粗细的圆木。

“用那个……当支点！”我嘶吼着，声音在混乱的哭喊和河水的咆哮中显得异常微弱，却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笃定，“找……找根最长的杆子！撬！把它……撬过来！”

少年阿牛愣住了，眼中疯狂的戾气被巨大的惊疑取代。他看着水中翻滚的浮木，又看看岸边扎根的圆木，再看看我这个浑身污泥、伤口流脓、眼神却异常灼热的陌生人。

“你……你说什么？”他沙哑地问，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撬！用杆子……撬！”我重复着，身体因为激动和脱力而摇摇欲坠，但目光死死盯着他，也扫过旁边几个同样被这个疯狂想法惊住的青壮，“想活……就……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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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

短暂的死寂笼罩在我们这个小圈子里。只有远处人群的哭嚎、河水的咆哮、兵痞的呵斥还在持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