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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院,江故打了一盆水,摆上磨刀石,兀自磨着那把库房里摸来的刀。
怕曹肆诫嫌冷,他还燃起了屋里的炭盆。自从上回大半夜把卢金启从床上拖过来之后,他们这儿再也没缺过银丝炭。
片烤鸭的疑惑先放一放,曹肆诫坐在他旁边,仔细看了看那把刀:“瞧这刀身的锻造痕迹,还有开刃方式……是早期的那批货?”
他说的早期,是卢家接手凛尘堡之前,他爹娘健在时督造的那批。
江故道:“你能看出来?”
“嗯,卢家造废了的那些不算,虽说现在铸造出的兵甲在工艺上已经跟先前差不多了,但细微之处还是有区别的。新工匠的锻造手法和习惯,多少跟我们之前的工匠不大一样。”
“你眼光是挺毒的。”
“熟能生巧嘛,我从小看得多了,自然能分辨出来。”曹肆诫说,“倒是你,你是随手拿的一柄,还是特意挑拣的?”
“我要的就是最早那批样品,从里面挑了个最顺眼的。”
“我看他们都没好好做标注,全都一股脑儿堆在一起,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隔着蒙眼布,江故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看出来的。因为锻造时间有先后,粒子状态不一样,还有些杂质的同位素不同。”
曹肆诫听不太懂:“什么栗子?什么同不同的?”
“不用在意,其实跟你的观察方法差不多,就是从细微之处鉴别。”
“好吧。”见识过这人的瞳孔,曹肆诫对他这些奇奇怪怪的话也都习惯了。
***
哗——嚓,哗——嚓,哗——嚓……
江故边磨刀边问:“回来之后,你跟薛仪好好聊过吗?”
薛仪总管着凛尘堡的账目,相当于掌握着这里的财权命脉,无论卢家想做什么,首先绕不开的就是薛仪这里。
曹肆诫道:“刚回来我就去找过他了,凛尘堡的账目都被锁在聚锋楼里,如今都烧成灰了,要想理清楚上上下下的开销紧张,只能去找薛先生。
“薛先生是我爹最信任的下属,管账极为细致,虽然没亲眼见过,但我猜他那里至少有堡中近三年的账册备份,还有以往的坏账烂账,也都有所记录。
“可惜……”
“可惜,卢望均早就逼迫他移交了手里留存的所有账目,早些年的账他们或许不关心,近两年的肯定要让他理算清楚。”江故接过话茬。
“薛先生被卢家软禁了,我去找他几次,都被人拦了下来。”曹肆诫无奈道,“那日出殡,还是我回来后第一次跟他说上话,之后也没有机会再详谈。”
江故说:“放心,卢望均暂时不会动他。要想在凛尘堡站稳脚跟,他还需要继续利用薛仪一段时日,直到他自己的心腹可以完全取而代之。”
曹肆诫忙问:“取而代之之后呢?他会怎么对待薛先生?”
“如果平稳过渡,那便像那些老师傅一样,开掉完事。如果有账目出了什么岔子,比如这次军器监来验收,发现用工用料浪费,有虚报账目之嫌,那么薛仪就会被卢家推出去,去做那个得罪官家的替死鬼。”
“不行!决不能让他们得逞!”曹肆诫很清楚,薛仪是他收复凛尘堡的最大助力,没了他,自己千头万绪根本理不过来!
“嗯,所以我们既要守住凛尘堡的利益,不能让卢家在验收和交易中出大岔子,又要让他们在军器监面前失了颜面,从而给你制造机会。”
曹肆诫皱了皱眉:“你说得对。”
江故往刀身上浇水:“我记得你说自己要送给卢家一份大礼,想好送什么了么?”
曹肆诫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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