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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缓缓转过身来看着他,目光温和而平静,“见与不见,有什么要紧?”又不无揶揄地说道,“你没听过茶楼里的话本吗?”
“话本怎能轻信。”季善安嗤之以鼻,不屑一顾,“从前还能听一听,在东家身边待久了,便知完全不可信。东家若真是因为爱而不得与吕师决裂,便该想尽办法去见吕师,有什么理由不肯相见。倒是吕师引您相见的用意,连我也能看得出。说起来更像是东家拒绝了吕师……”
话音落下,季善安像是忽然领悟了什么,震惊地瞪圆了眼睛,“难道…难道…”
“不是。”我及时制止他的遐想,“我与他之间没有男女之情。只是世人爱听这样的故事罢了。他已功成身就,我已没什么可帮他的,再见无非是增添谈资。”
“您的意思?”季善安默了默,“您是为了维护吕师的清誉?”
“……”我本拿了锄头想要除草,提在手里顿显沉重,“想多了。我单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他的名声是名声,我的名声难道不重要吗?”
“您竟是因此有了负担?”季善安不敢置信地看着我,“男未婚、女未嫁,您当年身为大将军夫人尚能坚持己见,如今竟是为了这个……”
“也不全是。”我蹙了蹙眉,不知该怎样解释这些年对吕伯渊的态度。若说我当年气他不把我放在眼里,如今早已气不起来。我也有过诸事缠身,分身乏术的时候。凡事总有轻重缓急,那时我于他的确最轻最缓,无可厚非。
我本想要与他泾渭分明,但这些年他为我做的一切,无论我愿不愿意,都已照单全收,揣进了自己的腰包。还有什么脸面说井水不犯河水的大话。难道他每一次为我设局,我都梗着脖子对世人说,是他自愿,与我无关?
他欠我的,早已用他的方式弥补我了。即便他不再为我所用,他亦为我筹谋良多。对他的好意,我常觉无奈,但更多是感激。
至今不肯见他,似乎也只是不敢面对罢了。越是不见,越觉尴尬。
“唉。”季善安夸张地长叹一声,“万万没想到,东家与吕师竟是因此而生隙。难免让人唏嘘。颇有些明珠暗投的意味。”
“……你不觉得你此时问这个不合时宜吗?”我有那么一点儿恼羞成怒,“先前还在忏悔自己,扭头就来打听我与吕伯渊的私事?这与你做管事,有何相干?”
“自然有很大的关系……”季善安撇了撇嘴,“若您与吕师齐心,我哪里需要做这样的墙头草,自然也就没有眼下进退维谷的境地。”
“呵呵,”我干笑两声,“还是我们连累了你?”
“只是您罢了。”季善安直言不讳道,“吕师对您可从未有过二心。”
我默默凝视着他,端详他的神情,良久,才缓缓意识道:“吕伯渊让你来问?”
“……没有。”季善安急忙摇头加摆手,“这可真没有。一人做事一人当,赊酒不是吕师的意思,是我想要讨好吕师,让他先拿去用。我只是见吕师为此烦恼,才禁不住一问。若是他知道您是为了这个,恐怕会更伤心。我不会说的。”
吕伯渊,会跟他吐露自己的烦恼?
我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够了。你莫再说了。我也不用你去讨那酒钱了。你只告诉他,往后有用来拿就是。贵是贵些,但不会没有。”
季善安神色一振,眼中闪过一丝欣喜,连忙抱拳作揖,恭敬地退了出去。
小院复又回归静谧,我独自在院中坐了许久。
思忖着这些年我与吕伯渊,究竟算什么?
我们各自为营,却又好像从未真正分开过。
我助他飞黄腾达,他暗中为我铺路。我们早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朋友?知己?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恐怕都不是。
如今这般不明不白曲折损耗,对谁都没好处。
或许,是该好好谈一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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