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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余年前,盛家虽亦是富庶士族,家势却远不如而今这般声势浩大。而齐家世代门阀却是始终意气不得声张,好一时、歹一时,只在局势间沉浮。
因缘际会之下齐、盛两家太祖结识。盛家高祖善谋略,齐家高祖英武豪迈,两人一张一弛、一文一武、每每逢事处之均是相得益彰。于是皆是大呼“幸哉”,行了八拜之礼,结为了异性兄弟。
齐、盛两家高祖皆是谋略滔天之人、即逢乱世又都是心高志远,便是发下了志愿要打下一片江山来。
若是寻常求个平安富贵,齐、盛两家均是绰绰有余,而要想成就一方霸主之业,财帛便是第一要紧之物。然彼时纵是卖空典完了两家也是不够,齐家兵将也是稀寡不壮,故此盛家高祖便道应以此为长久之谋,分步而行,纵然是花费几十年,也必然要走得稳妥才得“一劳永逸”。
这第一步,便是盛家敛财,齐家敛心!
自此盛家拟定了沿用至今的“枝散遍地”之法,广开财路,广集田地。与此同时又是竭力结交天下权臣、商贾,密密集集地自上而下织了一张以盛家为经络的大网;而齐家则是此处铺路造桥,那里救灾施粥,只为民生奔忙而丝毫不恋权势。其间有为吃饱穿暖的;有为感激齐家仁慈送了儿郎来报效的;有为看出了齐家绝非池中物而想奔一个前程的;种种样样总也不乏有人投奔而来。如此十几年下来,盛家已是坐稳了江南首富之位,而齐家的兵将非但不少,反而多了几倍有余。彼时正逢又是一场乱战伊始,两位高祖看着机缘已至,商议之后便是起事夺权。
这一仗所耗又是十几年。待等得手了半壁江山,两位高祖还不及高兴个透彻,麾下众人倒是起了龃龉。有的说若无盛家钱财、人脉支撑,全然不会有今日得成之时,因此这皇位,非盛家高祖莫属;有些说盛家只是做了些支援之事罢了,那披挂上阵、撦鼓夺旗、蹈锋饮血的可都是齐家儿郎兵将,这至尊之位舍了齐家高祖还能其谁?
如此熙熙攘攘众说纷纭之下,十几年都是两人一心的齐、盛两家高祖也是添了尴尬。原本并不曾议或是还不及议过这江山究竟由谁来坐,如今到了不得不议之时,究竟是要做那成人之美之人还是要煮豆燃萁,分崩离析?
正在齐家高祖踌躇着是否要舍了皇位以不弃这几十年情义之时,盛家高祖却是召集了众部将口呼陛下,拜倒在齐家高祖脚下,并当众立下重誓:盛家世代效忠齐家。并为防后人有争功之心,盛家世代不入士、不从军,盛家儿郎不娶门阀之女,不联兵权之姻!
齐家高祖自然为此感激不尽,为还这难以言明之情,齐家高祖登基之后便是昭告天下与盛家为契:盛家世代于至尊并皇室前无需称臣、不行君臣之理而只敬家礼。盛家男可享王之仪仗,盛家女可享公主仪仗,并制了金书铁卷,置于宗庙。。。。。。
盛馥听到此处,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样说来我倒是亏了!自幼也不曾用过这公主的依仗,莫说用了,我竟然都是不知!父亲、母亲可是从来不曾告诉过我这些!”
郎主娘子狠狠地剜了盛馥一眼:“哼!我都是不曾用过那些个,你还想用?这几代下来,又是哪个曾经用过?一个都是不曾!不告诉你们,是免得你们年幼不知好歹生出些妄想来生祸!”
“当年高祖皇帝就算是真心以待,那也是客气,这客气用好了才是福气,用得不好可就是晦气!若我们家真是不识颜色的日日摆了那排场去,高祖在时或者还好,一旦高祖驾崩了,我们也该给自己预备上烧纸了!”
“盛家如今家大业大造化大,靠的就是几代的谨慎。但若是当年高祖起了那争位之心,或者还不如今日!”
“皇帝又有什么好做的?”盛馥很是不屑,“日日困死在朝堂之中,又是莫由来许多的祖训规矩困着,再时常有个想着谋权篡位的来搅动搅动,活得也太不惬意!”
“一家一家的性子!看我如今便知高祖当年也定是一样----他宁愿做个什么都不缺的闲人,也不要去做那什么都是不得己的万岁!帮也帮过了,天下也是打过了,那便是尽了兴了!但凡尽了兴了,便是可自得其乐了!”
“你如今说这番话倒还有些见识,像是我生的女郎!”郎主娘子挑了挑眉,很有些得意,“你父亲常说你性子像我,才是这般会生事端又是令行禁止的。哼!我还道大郎像他呢,这扞格不通的性子,可不就是一脉相承。。。。。。”
郎主娘子提及盛远,盛馥联前想后,蓦地有些明白了大哥为何执拗着要破那家规,
“母亲今日才告诉我这些,想来盛为也是不知道的。大哥他,可是知道得很早?”
“正是!他乃长子,至志学之年你父亲便是按例将齐、盛两家渊源告知于他。当年他得知之时倒也不曾如何,只道是怪不得自幼与齐家两兄弟只见平礼。。。。。。”
“然怎能料到呢?!”郎主娘子长叹了一声,”怎能料到哪家女郎都是瞧不上眼的盛远,一次蜀中之行居然痴迷上了你大嫂。若她只是个寒门女郎倒是好了,可惜命运弄人,她居然出身门阀之家。”
“当年你大哥得了讯息道蜀地有富铁矿,隶属落魄门阀萧家。而萧家那时已是破落多时、有名无实。家中虽有属地几百里,却只得一些老弱残兵及几个忠义的家将守着家里唯一的女郎。你大哥只想着若是这样的情形,那女郎要那些矿产也是无用,便是兴冲冲地想去买了过来。”
“然他料不到这女郎虽是女郎,却生了个比男儿还刚强的性子,他本以为是唾手可得之事,却成了被萧家女郎率了些老弱残兵围困之局!那女郎还道既他想持强凌弱、欲霸占了她的属地,便要让他有去无回!”
“你大哥自幼是被众星捧月似地长成,多少女郎明里暗里使了多少手段、伎俩只为求盛远一眼。或者是他看得多了,经得多了,将及弱冠都是无一动心。久了久了,便是惹得坊间纷纷传闻说他原是有龙阳之癖之人!”
“也是天定啊!待到遇上了于他样貌、家世一副熟视无睹之相的萧梓彤,他倒是动心了!以动心论或还不足,当是沉湎罢!”
“你父亲与我见他终得郎情妾意,且萧梓彤人品端正尊贵也是欢喜。至于那出身门阀世家,虽是有门规当前,于我们也原不要紧,道是只需她改名换姓,找个人家当作继祀嫁来就好。”
“本以为是两全其美的法子,不料你大嫂首先不肯,道是她父亲遗训要守住萧家门楣不得败散。依理原该是她招赘的,如今要嫁已违父训,若再要改换门庭,便只有一死才不得为难!”
“啊!”盛馥错愕之极,“大嫂居然不知变通至此?她为何不明白这并不要真要她散了萧家,只是在世人眼前做个障眼的戏法而已?”
“唉。。。。。。这些话,我当日都是说过!只是她怎样都是不肯!”盛馥见母亲如今说起都是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满满倦意,可想那时她是废了多少口舌心思。。。。。。这些年,母亲心里定是也不好受罢?!
“若是你大哥那时肯多劝慰些你大嫂或者还好,但你大哥这执拗之人居然想起了陈年旧事,便是愤愤不平不能自己。”
“他道是盛家已受了齐家三世束博,这誓是可破也是当破了。齐家若是明君便不能、不会、亦不当再计较这高祖辈的誓言!因此一日比一日执著地定要你父亲废了高祖当年定下的家规!”。
“事涉朝堂、江山、家族,哪里能说破就破。你父亲自然也是不肯应他。于是我们与他们两厢僵持着一年、两年、三年。。。。。。。好多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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