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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笑声大作,替阿歆说话的这位私兵还是个年轻郎君,对谋略雄奇的阿歆非常敬佩,受不得这些污言秽语粘上她,抽了刀就想把这些满口喷粪的混账杀个干净,被阿歆拦了下来。
一直在一旁看着的甄文君见阿歆神色自若,似乎对这些话早就听惯了,并不气恼。
阿歆手里拿着酒壶酒杯,为自己倒酒,从容道:“如果说这些话能够缓解你们的害怕和自恼的话,你们尽管说就好了。说完这些,你们就回家乡去吧。”
众人有些没回过神来,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是说,我们可以回去?”
阿歆对着问话的人点了点头:“你们拼命逃出来不是为了能回故土和家人团聚吗?不然为什么要留着这条命?现在让你们回家乡,难道不好吗?”
从孟梁退出来的两万逃兵和一万百姓中大部分人是很想走的,只不过一开始阿歆不让,想着还要杀回去孟梁。如今她竟会答应让路,出乎意料之外。当好事突然降临,很多人不太相信,觉得藏着什么阴谋。
阿歆索性站到解县城墙下,让她的部曲大开城门。
冷飕飕的风从城外灌进来,她已摆明了自己的姿态。
“想要回家的便回去吧,和你们的家人度过最后的时光、苟延残喘!等你们一回去,很快冲晋大军便会攻破官仰直捣汝宁。汝宁被克之后,胡贼们便会杀到你们每个人的家里,杀你父母占你妻儿!”阿歆指着大门外,“走!”
阿歆的话让在场之人心中发凉,走了几百人,大多数还是留了下来。
“我再给你们最后一炷香的时间。”阿歆将香插在地上,依旧站在门边,在等待着下一批离开之人。
一炷香很快就烧完了,再没人走。
“好,关门。”
重重的城门被关上,阿歆看着剩下的人,在他们的眼中藏着疑惑、麻木、不知所措。她一一和他们对视:“既然你们没走,说明在你们心中还是有些血性的,是想要给胡子们一些厉害看看的。也或许你们并没有什么血性,你们甚至并不想要向嚣张的冲晋人寻仇,可是你们是聪明人,知道留在这儿可能会死,多少还有些胜利的希望。但逃回去只有死路一条!穷死、饿死、做个任人宰割的亡国奴而死!就算九死一生逃过一劫,却要永远背负逃兵之名!这是你们想要的吗?连我这个你们口中的小娘子都能杀上前线和冲晋胡子拼个你死我活,你们这些男人在怕什么!可是不如我这小娘子吗!”
阿歆在人群中穿梭,一一和他们对视、质问着,仿佛一个人在和几万人吵架。
方才笑话她的男人们全都没走,被阿歆说得眼皮一个劲地跳。
“都是男人。”阿歆拽着刚才说“都是老爷们冲在最前面”的男人的衣襟道,“你们怎么比不过冲晋的男人?是不是没种?”
那男人脸上的肌肉抽搐着,拳头攥得比石头还硬。
“其实谁不怕死?大家都怕,我也怕。”阿歆放开他,坐到了路旁的石阶上。甄文君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全都在听她会继续说什么。
“人这辈子如白马过隙转眼即逝。我怕死,但更怕这辈子什么也没干就死了,什么也没享受过就入土,变成虫蚁的口粮!战争固然残酷,可你们一定会死吗?不,但是你们一定会因为打仗得到封赏!”阿歆指着县城东边一处朱红色屋瓦的府邸,“我们大聿的天子就在那儿!你们今日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中!打跑了冲晋人难道还愁没有奖赏吗!有多少人穷极一生想要往高处爬都没有机会。多少人盼望着能够打仗,能有争功契机,如今这个契机就在你们手中。用命拼个一世富贵,告诉我,亏吗!‘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若是你们做不到将天下兴亡挂在心上,至少也要为自己这一生谋求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成王败寇,自古以来不都是这样吗?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入黄土,你们为什么来人世一遭!”
阿歆终于说到最重要的点上,甄文君见这帮穷了一辈子穷怕了的人脸庞上,由愤怒中浮现出一种复杂的期待和希望。
“搬上来!”阿歆站起一喊,私兵们扛上来十多个大箱子。
众人好奇地伸长了脑袋,低声议论着。
甄文君也很兴奋,阿歆说再多也比不上最后这一下来得精彩,来得蛊惑人心!
箱盖被齐刷刷地打开,随着响成一片的声音,箱中满满的黄金令人咋舌。这帮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黄金,金子即便在阴天都很醒目,让众人瞪圆的眼睛完全移不开,垂涎三尺。
“除了天子的奖赏外,谁打先锋谁冲在最前面,这些黄金我任他拿!能拿多少统统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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