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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樽随着她的动作垂眸看去。
柔软的锦缎之上,静静躺着一块莹莹如春水的方形玉佩,而那玉佩之上,雕刻着一株盛放着的棠棣花。
程云岚的举动好像毫无恶意,但谢樽的高悬着的心却半点也没有放下。
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这棠棣玉佩的分量未免太重。
虽然陆景渊自小便与他分外亲近,时常将他视作兄长。但两人人后不管再如何亲近,人前却也是从不僭越分毫。
另外对于谢樽而言,多年来纵然心底早已将陆景渊视作弟弟,但却从未宣之于口过。
所以,如今他们是觉得自己在长安的权贵之间日益显露,生怕他态度有变,所以想将他尽快将他圈入他们的阵营吗?
说实话谢樽并不觉得自己显露出来的些许价值能让程云岚如此费心,况且,程云岚平日里也对他少有注意,更不像是会操心这种事情的人。
这让谢樽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一个人。
程云锦。
这个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他的人。
谢樽并不意外有人会开始注意到他,从他三年前开始将自己一步一步缓缓暴露在众人眼前时,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虽然很早以前应无忧就曾教导过他毛羽未成,不可高蜚。
但当他站在陆景渊身边时却觉得,站在这种地方,过于平庸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寸步难行。但这也不代表他就要将自己架上高台,无所遁形。
“樽儿,你生性聪慧,应当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程云岚柔柔开口,语调温和,
“这玉佩乃是一对,另一块在景渊那里。”
“他自小便亲近你,你们虽非兄弟,却胜似兄弟。”
“日后你可愿与他同忧同行,护他一世无虞?”
程云岚的声音如同夏日雨后的荷风,显得真挚而温和,让人不自觉地便放松下来。
这话听在耳中算是说的十分真挚,但却并未在谢樽心中激起什么波澜,他起身跪坐在地,声音不卑不亢:
“此物太过贵重,意义非凡,微臣不敢僭越。”他双手交叠叩拜,将姿态放得极低,视线中只有栖梧宫嵌玉的地砖。
“况且殿下如今年幼,尚且懵懂,又久居栖梧宫不出,仅有微臣常伴左右,亲近些也实属自然,但这般亲近却实无特别之处。”
在程云岚看不见的地方,谢樽眼神晦暗,隐藏着一丝难以探明的怒气。
“而此物……也当由殿下将来亲自交予身边近臣,微臣实不敢贸然自居。”
此事并非陆景渊授意,他一看便知。
若是陆景渊知道此事,必然不会假手于人,以他的性子,只会将此物亲手交予他愿意托付之人,而不是站在幕后,让自己的母后出面。
殿中一片寂静,许久没有声响。
待到双腿被压得发麻,身上也被地砖遗留的春寒浸染的一片冰凉时,谢樽才听见上方传来一声匣子合上的啪嗒声。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叹息:“也是,你们本就年幼,有些事,我们这些长辈确实也不该早早妄下定论。”
“娘娘言重。”
“起来吧。”程云岚伸手将谢樽轻轻扶起,然后笑着将自己手中已然并无多少温度的手炉塞进了谢樽怀中,
“都到这个时候了,景渊应当快回来了,你还是多留一会吧,不然他若是知道你来了却不见他,又该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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