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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在外若是戴着这一副傩面,实在是有些过于引人注目。
“不用,你取下来放着就好。”谢樽闷声道,隔着一张面具,想来现在陆景渊也看不见他的表情,他也能放松一些了。
他最近也算纠结了很长一段时间,眼见着院里放的那缸荷花都要谢尽,他才算是正式下定了决心。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若是心悦一人,至少应当做到坦诚。
但之前他身上积压的未知太多,没有资格对任何人说出喜欢,他身上未知可能带来的风险,他不想波及到他人。
而如今不同了,他们一夜之间变成了旧交故友,甚至比那要更加亲近。
他的担忧和坚持已然轰然瓦解。
谢樽看向了不远处的澄江之上飘过的几叶渔舟,觉得心中满溢而出的情绪如这江水一般,静谧而磅礴。
他心中也想过他也许并非陆景渊口中的那位兄长,一切可能是巧合,或者是一个精心编织的局。
但是……纵然知晓世事污浊,他也很少会以恶意去揣摩。
他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也有为自己一切决定付出代价的觉悟。
所以如今他愿意为自己的心之所向作出努力。
谢樽再转眼向陆景渊看去时,对方已经将自己的傩面取下放在了巴掌大的矮桌上,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这人好像总是能未卜先知,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似的,明明他才是会算卦的那个。
谢樽在心底轻叹一句,随后身体前倾,距离陆景渊越来越近,霎时两人四目相对。
谢樽很少将自己的思虑显露出来,此时纵然心底万般纠结,百转千回也不过片刻而已。
“帮我把面具拿下来。”谢樽的声音带着从容不迫的笑意,一手撑着桌案,距离陆景渊咫尺之遥。
他看见陆景渊那双净如琉璃一般的眼睛闪烁着不平静的光。
两人对视着,四周水平江静,只有几声鸥鸣。
谢樽话中的意思已经无需明言,也无需费心揣摩,一切尽在不言中。
过了半天,他才听见一个从喉咙里艰难挤出的“嗯”字。
虽然早就知道谢樽脸上带着□□,但陆景渊也没想过挑破,更没想过要一睹真容。
但确实他是渴望的见到的,他记忆中的谢樽仍是当年那个长安街头袖拢春风,肩披霞光的意气少年。
那些记忆有些太远,纵然他日日翻阅,也避免不了时光冲刷下的褪色。
当面具移开的时候,陆景渊难以抑制地呼吸一滞。
漫漫八余年,他终于又见到了这张面孔。
与从前多有相似,却又十分不同。
谢樽的长相是谢家人一贯的清雅如玉,却又更加深邃凌厉。
也许是他母亲异族血统的功劳,那副如江南烟雨一般面孔被绘上了一抹大漠的落日霞光。
当年谢樽是长安出了名的美少年,比起王锦玉也不逊色分毫。
而这张长开了的脸,如今已然洗去从前的轻狂浮华,如雨洗后的一杆青竹,质坚而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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