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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富贵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半仙,如果你是因为这事来的话,那我没法子,毕竟这砖窑里的人够了,再者说富贵做事喜欢一碗水端平,可不能给你破了例,要不然以后我富贵说的话那不就没人听了嘛,你说对不。”
张半仙脸上冒着虚汗,连忙说道:“是,是,是,富贵说的是,那我也就不让你为难了,不过如果以后有这样的好事的话,你可一定多考虑考虑我才是哩,好歹我也帮你算过命不是。”
张富贵没好气说道:“你还好意思跟我提算命的事儿,那次算命可花光了我爹张有才的全部积蓄,这都乡里乡亲的,我也就不跟你计较了,反正这进砖窑是真没办法,我富贵说话得一口唾沫一个钉,不然以后别人都还以为我说的是屁话。”
张半仙原本以为可以靠着这事走走后门进砖窑,想不到现在看来这个办法是行不通的了,这不他看到了少平和少安这俩个娃娃在帮衬着妇道人家李建梅在门外喂着小鸡,便想了一个法子,这别的本事没有,可这算命扯谎的本事在十里八乡还是头一个。
他慢步走到张少平和张少安身后,用手摸了摸俩娃娃的头,然后又瞅了瞅,他惊讶了起来,这一惊讶可没把妇道人家李建梅吓个半死。
张富贵急忙走到媳妇儿李建梅身旁,用质疑的眼神看着张半仙说道:“半仙,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这一惊一乍的,你吓到建梅了,难道你不知道吗?你要是没事儿就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可别再把我俩娃娃吓出好歹来。”
张半仙拉着张少平的小手笑着说道:“富贵啊!刚才我惊讶吓到了建梅有些不好意思,不过那也是因为我看到了少平的手相,所以才惊讶的。”
张半仙见富贵没骂自己,便继续说道:“富贵啊!你也知道半仙我别的不会,这算命看相那可是没得说的,适才我看到少平娃的手,我看出了些东西,所以才会失声惊讶的,你莫怪,听我给你细细道来。”
张富贵怒道:“好,我看你怎么说,如果你敢胡说八道,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张半仙向富贵鞠了鞠躬,便开始摆弄起了他的老本行忽悠人了。
富贵啊!刚才我看到少平娃手指的螺纹,竟然全是圆圈,也就是斗,这常言道:“一斗穷二斗富,三斗四斗卖豆腐,五斗六斗开当铺,七斗八斗把官做,九斗十斗享清福。”少平这是十个斗,这往后肯定能当官享清福哩!
富贵也不是傻子,不过也多多少少听到很多老人时常在嘴边提起手指的螺纹这回事,便拉着少平的手瞧了起来。
张半仙站在一旁补充道:“这斗是圆圈,簸萁是条纹,少平双手的螺纹可都是圆圈哩。”
富贵看完了之后,确实发现少平手指的螺纹确实全部是圆圈,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半信半疑,难道少平这娃将来真能当官享清福?
张半仙紧接着说道:“对着哩,少平娃将来可是要干大事的哩,你不相信半仙我,难道还不相信这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事儿吗?”
站在一旁的张少平有些疑惑,不知道父亲张富贵和张半仙嘴里说些什么,便追问道:“爹,你们说的到底是啥?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呢?”
张富贵不知道该和孩子怎么说,因为半仙站在自己身旁,如果自己和少平说了,那就是在承认半仙说的都是对的,如果那样的话,他又得欠半仙的人情,这乡里人最怕的就是欠这人情债,因此他对着少平嘀嘀咕咕地糊弄说道:“没,没啥,你快进屋做作业去,一会做完作业再去你仁义爷爷家睡,明儿个还要起早上学哩。”
少平比较听话懂事,张富贵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少平听到父亲张富贵说的话之后,麻溜的往屋走去,当半仙看到少平往屋里走去时,眼睛也只能干瞪着,心里有一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滋味。
张富贵抬了抬头,看了看半仙,笑道:“半仙啊!富贵不知道这算命到底是咋回事,既然你说少平娃将来不简单,那我也相信,只不过这砖窑的人数确实够了,这回就当富贵欠你一次人情,等将来如果村里有好事儿,我一定想着你,你看行不。”
张半仙听了之后,知道自己再怎么纠缠下去也是于事无补,倒不如干脆答应富贵说的话,这样多多少少也能有些盼头,便连忙点头应道:“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说完之后便转身从富贵家走了出去。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了,张家村砖窑的生意是一天比一天红火,这不大半年的日子一眨眼就过去了,张富贵眼瞅着砖窑的生意红红火火,估摸着可以去骑龙镇信用社和陈经理谈贷款的事儿,他让大壮将砖窑里近大半年除去工人工资所挣的钱算了一算,再让二壮将存折交给他,他打算先把前俩次在信用社里贷款的钱连本带息还给信用社,再向信用社贷更多的款子。
这天早晨,阴气森森。乌云密布,雷声滚滚。雷声过后,大雨倾盆,可就算是再大的雨也阻挡不了张富贵想去骑龙镇信用社找陈经理贷款的心,毕竟他一直盼着能够再重新拉起村里那支工程队,一来能解决村里更多人的生计,二来是可以更好更快地让张家村那些个破瓦房烂泥墙能变得焕然一新。
他让妇道人家李建梅给他找了一件雨衣和一顶草帽,其实这说好听些就是雨衣,说难听些其实就是塑料做成的一层薄薄的薄膜,他小心翼翼地将存折放到自个儿的衣兜里,顶风冒雨艰难地往骑龙镇里赶,一路上脚下的泥垢早已沾满了裤脚跟,脚底穿的松紧鞋被稀泥沾的沉重不堪,这每走一步都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来到骑龙镇信用社以后,张富贵轻车熟路地走进了信用社陈经理的办公室,陈经理起先看着穿着雨衣戴着草帽的张富贵有些认不出来,富贵将雨衣和草帽脱下放到一旁,这才让陈经理把他给瞧清楚。
陈经理略微抬了抬头,对他笑着说道:“哎呦,这差点还没认出你来,原来是富贵啊!”富贵回笑说道:“陈经理,不好意思,今儿个雨大,我刚才走进来把你办公室弄湿了,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一会我让他们用拖把拖一下就得了,对了,听说你张家村的砖窑现在一天比一天烧的红火,是不是真的呀?”
张富贵从衣兜里小心翼翼地拿出存折递给了陈经理,笑着说道:“陈经理,富贵也不跟你绕弯子,咱乡里人心里实诚,这赚的钱存折上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一看便知,这次富贵来信用社有俩个目的,这一来是砖窑里收入不少,咱先把前俩次在信用社贷的款连本带息给还上,二来是希望陈经理能履行诺言贷更多的款给富贵,富贵保证接下来会赚的更多。”
陈经理接过存折,一看便知道富贵没说谎,便笑着说道:“富贵啊!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儿,肯定说到做到,一会儿我就让秘书拟定合同,从今往后你富贵需要多少钱就直接从信用社这流水,不过有一点我可得说清楚了,那就是必须搞出经济效益来,要不然这款就不能续上。”
“你放心,咱那砖窑烧的那么好你不也瞧见了吗?这组建工程队,那更是只赚不赔的买卖,你就把心放肚子里,用不了几年,咱骑龙镇张家村工程队的招牌我就给竖起来。”
陈经理听张富贵一说,便将所有顾虑抛到脑后,“也对,现如今政策越来越好了,没有做不到的,只有想不到的,既然你富贵想到了,那就大胆去做。”
张富贵听了之后心里乐呵呵的,笑着问道:“陈经理,刚才我在信用社门外看到摆放着许多水泥,那水泥到底用来干啥哩?”
“是这,信用社要造两层宿舍楼,那水泥便是为了造宿舍楼从邻县用大卡车拉来的,这刚拉来没几天,这就给下雨淋了一批,也怪他妈的县里工程队拖三拖四的,本来早该开始施工打地基了,可是却迟迟拖到现在。”
张富贵听了眼睛一亮,“陈经理,你这不是舍近求远吗?还白白浪费了那么多水泥,要是早知道有这好事,把建宿舍楼这项目让给咱,那这地基早就给你干的妥妥的了。”
“富贵啊,就只是听说你张家村砖烧的不错,也没听说你张家村能盖房建屋的本事呀!”
“陈经理,不是我富贵吹,虽然咱还没开始建房造屋,可咱村之前也拉了工程队,那技术活都巴适着哩,要不是没资金,这会儿来找咱盖房建屋的可都得排着队哩。”
陈经理听了之后,毫不犹豫地说道:“得了,富贵,如果你真能像你说的那样可以盖房建屋的话,那我这信用社的宿舍楼就交给你了,为了让你专款专用,这前两次贷款的钱先不让你还了,就拿给你买施工工具,你觉得怎么样?”
“可是刚才你不都说包给了县里的工程队了吗?你这改了主意能行吗?”富贵疑惑地追问道。
“怎么不能行,我说能行就能行,去他妈的县里工程队,白白让我损失那么多水泥,我不找他们要损失就算好的了。”
富贵听了之后,整个人开心地抑制不住自己内心激动的心情,连忙对着陈经理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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