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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探司副使带上了自己的青铜面具,一手持剑,另一手拿着雁探送来的仵作的验尸文书,见卢天禄步履匆匆地走来,收起文书,上前一步拦住他,道:“裴侍郎主持礼部,尚有闲裕,卢尚书无需急切,请与我回雁探司一趟。”
卢天禄对士子和善,对越梅臣却态度冷淡,毫不客气道:“你只奉命审讯国子监士子,无权问我,让开!”
越梅臣好似对他的抗拒一无所觉,手中燕支剑一横,再次拦住卢天禄,问道:“核查疏漏乃总裁之责,为何交予他人?”
国子监祭酒年迈体衰,此时才赶上来,见两人对峙,转身就走,还驱逐了两个来凑热闹的太学生。
卢天禄怒上头来,双目圆睁,双手紧握成拳,忍了又忍,恨声说:“吾子托梦,故而请僧做斋,祈福添香。”
越梅臣难得被一噎,顿了一下才道:“因此擅离职守……”
卢天禄质问道:“雁探何时可以充作御史了?”
越梅臣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卢天禄从未以过目不忘闻名,相反,他求学时,勤奋刻苦人人敬佩,如今年岁已长,记忆应当更弱才是,除非将试卷反复翻阅,否则不应当记得如此清楚。
而他求学已经是三十余年前的事,当时的同窗少在京中,如今只有他擅《礼》之名流传,几乎无人知晓他并非过目不忘,但伯劳官中留有记录。
卢天禄早知誊抄金榜时会出问题,是以此为借口从中脱身。
越梅臣心思转动,面上不动声色,对卢天禄道了一声得罪,退后一步,示意左右上前擒住卢天禄。
“卢尚书不愿往雁探司走一遭也可,”越梅臣神色一肃,道,“口谕,贼子放肆,杀人灭口,朕心甚忧,故宣众考官宫中暂住。”
京城已经近十年没有下过这样大的雪,应承安起身走到窗前,稍推开窗向外望了片刻,便觉得扶住窗扉的手被劲风吹得生疼。
他皱着眉关了窗,走回来沉吟片刻,放下科场舞弊案,从内阁中把李乐语叫来,命他筹备人手物资,以防百姓房屋被雪压塌,越冬御寒之物市价暴涨,或供不应求,又命他整理各地奏折,以免已有雪灾而朝廷不知不救。
这算是突发的急事,应承安一一处置清了,示意李乐语退下,又坐回桌前有条不紊地批阅奏折。
两刻后雁探入宫,草草见礼,将礼部官吏的死法一提,应承安神色未动,宿抚先一拍桌案。
好在新君怒归怒,理智尚在,只说:“让户凭先查着。”
雁探司送入宫中的奏报已经是雁探整合过的,出自裴意致手,宿抚恼怒未曾细看,应承安就探身把奏报从他手中拿过来,低头扫了一遍,细看了一下这五名死者的身份,问雁探:“他在往哪个方向追查?”
这五人分别是试卷封存入库后的司库,两名刀笔小吏和两位同考官。
府库在礼部府衙的偏僻处,司库跌在雪里摔断了腿,爬不起来,许久无人发觉,被活活冻死,相较而言最平平无奇,大概是兰臣的手笔。
兰臣不可能参试,他知晓的试卷内容不是从士子口中打听到,就是潜进府库偷看了。
而余者死法各有稀奇,唯一的共通之处就是都经手过金榜。
雁探答道:“前日殿上定下名次后,卢天禄带着试卷回转礼部,放在阅卷房中,这之后接触考卷与金榜都有嫌疑。五人之死看似巧合,实则杀人灭口,雁探司上下正在查这几人的交往行程。”
应承安微微颔首,将奏报合上,道:“作乱者手段奇诡,防不胜防,恐三司防护不力,你去传口谕,把余下的考官送进宫来。”
雁探领命退出书房,应承安放下手头待处理的奏折,沉思了片刻,问站在一旁的宿抚道:“子和以为沅川这样做的意图是什么?”
宿抚在事发后除了给应承安添茶倒水就是考虑此时,此刻仍是皱眉:“想不通。”
名次已经定下,卷上有标记,在这之后动手脚,立时暴露行迹,其中一定有遗漏之处。
“我只能想到这是个下马威,”他迟疑地说,“然而这太牵强,有这本事做点别的不好吗?”
应承安屈指一敲桌面,道:“这其中不是一方人马。沅川想要独立取士,子和治下的世家想要压制住你,还有在其中浑水摸鱼的。但无论所图为何,至少子和这一场科考的声名是被废了的,若我猜得没错,这几日就应该能看到敬王另开会试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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