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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二爷他?”
一个武将模样的人凑前,关切地探看宋洹之。
嘉武侯摆摆手,道:“他受了伤,又吸入金网上的毒-粉,晕过去了。”
回转过头来,眯眼目视被紧紧捆绑住、提拽上车的那些杀手,沉声道:“刘淼,京都守备营已不可信,这些凶徒,你亲自审。”
被称作刘淼的武将正色拱了拱手,“属下明白。”
嘉武侯又道:“这些杀手训练有素,但有机会,便会自绝,这金网上的毒只能保其三个时辰力竭目眩,过了时辰,便失了效用。所以你的时间实在不多。”
刘淼眯了眯眼睛,沉声道:“是,请侯爷放心。咱们平虏营中的大狱刑官,可不比京里这般文秀客气。便他再是训练有素,死志坚定,只要是个人,就没属下撬不开的嘴。”
嘉武侯点点头,垂眸将次子面上凌乱的碎发拂开。两名随侍上前,一左一右架起宋洹之,将他搀上马车。
抬起头来,那轮近乎贴在树上的月亮半藏进云后。无数沉湿的黑云遮蔽了天穹。
永宁二十六年夏天最后一场雨,沉闷地落了下来。
**
宋洹之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那时兄长尚未成婚,性情也不及后来沉稳,眼角眉梢偶尔还能透出几许战场上历练出来的激烈血性。
少年的宋洹之坐在他对面,指着面前的棋局,“兄长,你没有认真下棋。”
他挪动黑子,沉声道:“刚才那步,你下在此处,截住我的后路,不出三步,就能将西边这片一网打尽,还有之前这一步……”
他抬起眸子,不满地道:“兄长如此,是在敷衍我?”
宋淳之笑了下,抬手捏了捏弟弟的耳朵,惹得宋洹之涨红脸跳起来。
“是我不对,我有点心不在焉。”
见他致歉,宋洹之心里的气恼便平了大半,依旧跪坐回桃笙上的蒲团,道:“兄长是为赐婚一事心烦?”
宋淳之敛眸拾着棋子,一粒粒放回棋盒,“郢王是先帝幼子,也是今上唯一留在身边的手足,身份尊贵不凡,他的嫡长女许了我,自是一份极大的嘉奖和荣耀。”
宋洹之支颐听着,信手摆弄着棋盒上的雕花,“那兄长在烦恼什么?难道葶宜郡主,与兄长合不来?”
宋淳之叹了声,“合不合得来,端看我如何逢迎她。却只怕天骄贵女,托掌中馈,诸多不耐。家贵和,国贵安,我最在意的,不过就是你们几个。”
葶宜郡主昳丽艳美,高贵清傲,目下无尘。嘉武侯府乃武将世家,家风淳朴,禀直不阿。兄长是怕,成婚后,家里人会不会与葶宜相处不好。
宋洹之轻笑:“兄长放心好了,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我们自然只有恭从的份,嫂子说什么,我们听话就是,绝不惹她生气。母亲慈和,也自有同人相处的智慧。”
宋淳之默然片刻,笑了笑,“你说的是。”
“她既嫁给我,自然,我也不会令她受了委屈。但愿我们宋家,一直祥乐和睦,不求富贵攀云,只盼阖家长安。”
阳光透过竹篾帘子,一束束打在兄长的侧脸上。
那年晴光和煦,岁月流长,他曾以为,那样的日子会一直一直过下去。
干涩的唇上落了一滴冰凉的水点。
耳畔传来细碎的啜泣。
他用力张开眼睛,在一片朦胧的光影里瞥见妇人的侧脸。
“别……哭……”张开干裂的唇,艰难发出嘶哑的声音。
妇人朝他看过来,清明的眸子里有深浓的关切。
他抬了抬手,手掌被人捉住。
另一张面孔先于她,占据了他的视线。
“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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