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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一辆大卡车开进了福盛商行大门,然后停在一个仓库门口。从车上下来两个西装革履的人,年长的是国民党国防部二厅华北督导组专员张孝先,年轻的是督导组中尉组员于泽。
张孝先核验了司机递上来的货品清单,几个搬运工从车上下来,开始往仓库搬东西,齐拉拉也混在其中。他把帽檐拉得很低,仅用余光仔细观察着周围。
看到车上的货物搬得差不多了,齐拉拉就找了个机会,躲到了仓库的麻袋后面。等司机把车开走,仓库上锁后,他从麻袋后面出来,又从窗户翻了出去。
院子很大很空,窗户紧闭,并且拉着厚厚的窗帘。齐拉拉蹑手蹑脚地在院子里搜索,溜进了一间没人的屋子。看到桌子上的怀表、砚台等物,齐拉拉把它们揣进兜里,心想,如果被人抓住的话大不了被认作小偷。
齐拉拉又来到院子里继续搜索,终于在后院房顶上的烟囱里发现了一节天线。这设计得也太隐蔽了,如果不是近距离仔细查看,还真看不出来。
齐拉拉又隐约听到屋子里有嘀嘀嗒嗒的声音,心里正高兴,猛然察觉后脑上顶着一支手枪,赶紧举起双手,慢慢回头。站在身后的人跟齐拉拉几乎同时叫出声来:“齐拉拉?”“于警长?”
齐拉拉双手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于泽站在齐拉拉身后,张孝先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桌子上摆着从齐拉拉身上搜出来的怀表、砚台。
齐拉拉发誓说自己是小偷,过来偷点东西。于泽说:“当年我在保定当警长的时候,这小子就是我辖区的混混儿,后来还给我当过一段时间的探子。”
看到齐拉拉贼眉鼠眼,眼神乱转,张孝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让于泽把他锁进一个小房间,等候处置。齐拉拉好说歹说让于泽帮自己说说好话,看在过去的交情上于泽答应了。
于泽转身出去的时候,把门锁上了。齐拉拉在后面喊道:“哎,锁门干吗呀?”
这几天周围多了好多可疑的人,又连着停了好几次电,这都是以前抓共产党电台时常用的伎俩,张孝先明白,自己可能暴露了。为了安全起见,他要先换个地方。
张孝先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于泽,并询问他该如何处置齐拉拉。于泽说:“齐拉拉没家没业,就光棍儿一个,死了也不会有人问起。”
张孝先同意道:“好。等后天接应我们的人一到就把他干掉,然后放火把这里烧了。不过要做得像一次事故,到时候警察会认为发报的国民党特务已经死了,也就不会再追查了。”
于泽心领神会:“好。我这就去稳住他。”只是他不知道,齐拉拉正猫在门外偷听呢。
于泽转身出门,一摸才发现身上的钥匙不见了:“坏了,齐拉拉跑了。”
张孝先不以为意:“一个小蟊贼,又掀不起什么风浪,跑就跑了吧。”
公安局大院里,郑朝阳徘徊着,不时拿出一只打火机,闻着汽油味。罗勇从屋里走出来问:“什么事,这么急?首长在开会呢。”
郑朝阳兴奋地问:“是不是……要来了?”
罗勇严肃地批评道:“要注意纪律,不该问的别问。”
郑朝阳笑道:“知道知道,等我熬到您这个级别的时候就啥都不问了。”
“别贫了,快说什么事。”
“交道口那边已经确定了,是国民党的一个潜伏电台,负责人叫张孝先。我查过,刚进城的时候他就带人来自首过,交了电台、武器和密码本。”
罗勇笑道:“障眼法啊。用这种方式潜伏下来的,绝不是什么小鱼小虾。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今天晚上。”
宗向方借口偏头痛到医院去看医生,找个机会把消息告诉了郑朝山说:“他们可能今晚就要行动。不过最近局里好像风声不对,我和其他旧警有好多事情都不知道。”
罗勇下令,不能叫一个人漏网。郑朝阳、郝平川等公安人员全副武装,坐上卡车,在罗勇所乘卡车的带领下出了公安局。
宗向方站在窗口看着公安出了大门,一转身却发现三儿站在自己身后,他吓了一跳。俩人聊了会儿,不过谁也不知道这次是什么行动。
三儿奇怪地说自己已经好几天没见到齐拉拉了。宗向方一愣,这才想起乔杉的话:不管这个人知道什么,知道多少,都不能留,这是凤凰的意思。想到此处,他急忙转身就走。
三儿急了:“干吗去啊?郝队长可说了啊,留守的人谁出去谁是奸细。”
宗向方头也不回地说:“厕所。”
罗勇的车停在了福盛商行的大门口。大批警员悄悄地摸进院子。郑朝阳冲郝平川挥挥手,郝平川带人绕到了后门。
十一点半,齐拉拉将大门拉开,他一挥手,郑朝阳就带人冲了进去。院子里很安静,好像没有人,齐拉拉在郑朝阳的身边耳语着,并冲着院子里的房间指指点点。周围的警员立即分散开。齐拉拉带着郑朝阳往后院跑了过去。
跑到后院南屋后,齐拉拉一脚踹开房门冲了进去,郑朝阳紧随其后。床上熟睡的张孝先试图反抗,不过为时已晚,只能束手就擒。还有四五个特务被擒,但没有于泽。
在一个特务的带领下,齐拉拉等人来到后院的一个房间,打开一扇暗门。门刚打开,一颗手榴弹从里面扔出来爆炸了,硝烟未散之际,于泽越过卧倒的齐拉拉等人,冲过院子翻出围墙。
埋伏在墙根处的郝平川看到于泽摔下来,赶紧去抓,不过于泽滑得像泥鳅,他抓了几次都没抓住。于泽跑进了胡同,郝平川在后面紧追不舍,越追越近,眼看要抓到于泽的时候,于泽突然转身,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向郝平川刺来。
郝平川急忙侧身,匕首仍刺穿了他的棉袄,扎伤了腹部,他摔倒在地,手枪走火,恰好击中了于泽。跟在后面的齐拉拉眼看着郝平川被于泽一刀刺倒,情急下也开枪射击。于泽摔倒在地上,死了。
郝平川忍着疼痛爬起来检查于泽的尸体,发现他身上有两个弹孔,一枪在肩上一枪在后心,后心这一枪才是致命的。
齐拉拉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郝平川问道:“那一枪是你打的?”齐拉拉茫然道:“我不知道啊。我看到你挨了一刀,于是抬手就给了他一枪。死瘪子,这枪这么大动静,差点儿把我耳朵震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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