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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寄抿了抿唇,鼓起勇气,将食篮的底层揭开,拿出里面的一封信笺,双手呈给了秦笑,又抬头期待地看着她。
秦笑接过,拆开,读完之后,微微惊讶地看向阿寄。
“你要邀请我,”她指了指自己,“去你们的婚宴?”
阿寄认真地、用力地点头。她和顾拾都已没有别的亲人,算来算去,这偌大的长安城里,也只有面前的女人,仍和他们是有心相怜的同类了。
秦笑哑然片刻,漫漫然一笑。她柔声道:“我原以为自己活着已没有别的意思了,谁料到原来还有你在挂念我。”她将那信笺折了几折,珍重地藏入袖中,“我会去的。”
她这一句承诺,似有重逾千斤的分量般,沉甸甸压在阿寄心头,却让她对所经历的一切都有了实感。阿寄感激地对她笑,秦笑伸出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她便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谢谢你。”秦笑道。
***
从掖庭出来,往西绕道少府出宫去。这条路寻常贵人都不会涉足,谁料得今日却有来来往往的婢女宫娥,各个都涂脂抹粉,在宫门前后、小道各处掩着巾帕张望着。
阿寄跟在张迎后面,见这景状,心中便觉不好,下一刻她就听见了宦官清道的声音。
皇帝的车声如雷,从东边的宣室殿重重地轧了过来,带起飞溅的冰雪。一路上众人都一个个地跪下,阿寄躲到了人群后面,也是一样地行礼。
顾真是很喜欢听人对他叩头称万岁的,而且越响亮越好,越恭敬越好。宫里也就时兴起来这样的礼数,见了皇帝,便都生怕落于人后地大声喊:“陛下长生无极!陛下千秋万岁!”
顾真靠在软榻上挨个地听了过去,忽然感知到什么,目光一凝,回头便看到一个默不作声的女子。
他示意车仆停下,将手头的熏炉径自扔了出去,“哐”地一声正正砸在那女子身边,散出一地的香灰来。
“你,”他冷冷地道,“怎么不说话?”
阿寄蹙了蹙眉,熏炉扔过来的时候她没有躲避,只是磕了一个头。
“回陛下,”一旁的张迎不得不道,“这位奴婢是不会说话的,是个哑的……”
“你闭嘴。”
阿寄抬起脸时,顾真一下子笑出了声,“朕道是谁,原来是你。”
阿寄咬住了唇。
顾真摆摆手道:“今日你们冲撞了朕,朕便看在齐王的面子上,不予计较了。不过你要记住,这是你欠了朕的。”
阿寄又叩下头去。这一次,她始终俯伏于地,直到顾真车马遥遥而去,她也没有再直起身来。
***
阿寄回到宅中,顾拾却已经回来了,正在院子里团团转。
见了她来,他便即笑开,“我听闻你今日下了厨?”一脸的温柔良善模样,眼睛里亮晶晶的,期待的目光全然掩藏不住。
阿寄忍俊不禁地笑了,方才的那点阴霾心情全都省略过,她径自走到了厨房里去,而顾拾就像个小尾巴似地跟着她。
她揭开厨房中一只小箧,将里面一早准备好的饵糕端了出来。
顾拾这回是惊讶多于喜悦了:“你……你真的给我做了?我还以为,你都送过去……”
一只纤细的手指轻柔地点在他的唇上。然后她拿出了筷子,给他放入手中,好像在教小孩子吃饭一般地耐心。
顾拾笑了,直笑得双眼弯弯,像一只狡猾而无害的小狐狸,将牙齿在她的手指尖上轻轻地一咬。
她倏然收回手去,而顾拾已捧着那碗饵糕开心地跑到外面,对着张迎道:“阿寄做给我吃的!”
张迎瞥了一眼,“我知道。”
顾拾笑得温柔隐秘:“你才不知道,你们谁也不知道。”
张迎看了看里间,忽又躬下身子凑近顾拾道:“殿下,今日奴婢同阮姑娘去掖庭,回来路上,冲撞了天子车驾……”
顾拾却仍是笑眯眯的,好像全没察觉到他话中的危险:“撞便撞了,有什么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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