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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放学,高小胜照例要去写生,镇上的景观他画得差不多了,来来往往的工厂里的工人、街道上打闹的孩子、小书摊上的孩子们、石缝里长出的小花、停在围栏上的麻雀。
但是离方舒云的要求还有很长的距离要走,他对于高小胜的教导,有点像是福楼拜对于莫泊桑的教导,“对于你所要表现的东西,要长时间很注意地去观察它,以便发现别人没有发现过和没有写过的特点”。
“最细微的事物里也会有一点点未被认识过的东西,让我们去发掘它”。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特点,种地的农民和工厂里的纺织工人,两种人的手是绝不相同的。
而高小胜要做的便是这样的找不同,无数遍地练习着,天赋也许很重要,但努力也不可或缺。
绘画只能画出动作的某一顷刻,而画家要做的就是选择最富有孕育性的那一顷刻,使得前前后后都可以从这一顷刻中得到最清楚的理解。
既要富有感染力,又要给人以无限的想象空间。
这些都是需要依靠长时间的观察来得到的东西,高小胜甚至还需要思考,如何处理不能画在画上的东西。
例如,一个绝世的美人,如果将她的脸画在纸上,那么无论画家画得有多好,人们只会觉得不过如此,这点文学作品反而能够更好地表现出来。
也许道阻且长,但高小胜打心眼里热爱绘画,这就足够了。
高小胜最近喜欢坐在高高的围墙上画画,这样就可以俯视附近的街景了,于是也没去别的地方,放下书包就爬上了梁老师家的墙。
他一向都有这么多奇思妙想,看完卡尔维诺《树上的男爵》,便想过在树上做个窝,不过考虑了一下墙边这棵树的承重能力,还是放弃了。
树上停留的小鸟一下子被惊跑了,叽叽喳喳得好像在辱骂着什么,应该还挺难听的。
高小胜在画附近墙上的一只猫,应该不是家养的,这年头人都吃不饱了,还别说养猫了,它们都是自己抓老鼠来吃。
主人家大多数时候也不会赶走它们,比起猫,他们对老鼠更头疼。
那只猫仿佛发现了高小胜灼灼的目光,抬起眼睛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哇,这只猫真酷啊”,高小胜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按道理来说,猫应该挺怕人的,不过也许是因为高小胜身上没有什么攻击性,它又接着闭上了眼睛,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墙面。
这只狸花猫一看就是身体康健的样子,毛发顺滑且有光泽,应该是抓老鼠的好能手。
高小胜对猫实在没什么免疫力,毕竟他来这个时代的原因,有一部分可以归结到猫身上。
既然当了一会儿他的模特,不给点酬劳也说不过去,就去厨房偷偷切下来了一小块肉,看了看做饭的大妈不在,要是被她看见了,可得心疼坏,要对着高小胜唠叨个不停。
为了避免这不必要的唠叨,还是悄悄进行吧,拿着肉高小胜又坐回了墙上,拎着手里的食物,诱惑着猫。
“咪咪,看过来,你看这是什么,想不想吃啊”。
猫敏锐的嗅觉让它一下子就发现了,对面人类手上拿着的食物。瞬间就从睡眼朦胧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煽动着脸上的胡须,睁大了自己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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