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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小沛,“他侧着身躺在旁边,一条手臂枕在脸侧,声音飘飘渺渺的,“起床了,再不起床要赶不上高铁了,那你就回不了老家了。”
这是深冬的一个清晨,太阳直射点正慢慢回到北半球,她睁开眼睛,看到段余甯神清气爽的模样,额前碎发往两边分开了些,露出少年白净的额头。
翁沛说:“困。”
段余甯把人拉起来,她没骨头也似,挂在他身上。
“还有一只鞋子呢?”
翁沛和他紧紧贴在一起抱着,转头去看地板:“被琪琪叼走了。”
梦游一样洗漱吃饭,阿姨在客厅里替他们收拾好了行李箱,念念叨叨出门要注意安全,不要乱吃东西。
高铁上,段余甯帮前座两个女大学生放了行李,大约过了一个站点,那两个姐姐转过头来问他要不要吃蛋糕。段余甯摇摇头,指了指身边打瞌睡的翁沛。
那两个姐姐相视一笑,不再主动攀谈。
翁沛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车窗外的是一大片绿丝绒蛋糕也似的田野,无遮拦的阳光又暖融融的像蜜一样,落在她清丽的侧脸。
段余甯看了会儿,把她的头扳过来靠在自己肩上,拿出手机开始查当地的旅游攻略。
S市刚刚结束一场雨。
所谓的老家已经没有翁沛的亲人了,段余甯跟着她在纪念馆站下了公交车,路过树木蓊然的街道和不甚平坦的青石砖路,来到一处墙壁新刷了白灰的老宅前。
翁沛从背包里摸出一把用红绳挂着的钥匙开了门,两个人从一条窄长廊走过去,院子里的石砌水井养着鱼,屋檐滴答落下水珠。
他们这个小地方旅游业发达,翁沛离家去C城读书前答应把后院的两间屋子挪给邻居婆婆家的大儿子装修作民宿使用,作为条件是他们帮忙给二楼的房间定期通风保洁。
二楼宴客的前厅灯泡坏了,一闪一闪的,翁沛干脆打开了天花板上那四盏过年时候才会亮起的八角宫灯。
段余甯把行李箱提上去,看见楼下小院子里倒挂着五颜六色的油纸伞,近处看确实没有想象中那么惊艳。
这是和诗画里不一样的江南,雕花窗后的芭蕉叶子是冷的翡翠绿,街上游人往来熙攘,故园却无处不寂寥。
邻居婆婆家里的儿媳妇前来告诉翁沛,老人家中风瘫痪在床多日。
翁沛和段余甯前往探望,冬天实在是太冷了,老人被缠在厚重的被子里,睁着浑浊的眼睛。
翁沛握着她皱巴巴满是老人斑的手坐了许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傍晚两个人出去吃东西,临河的窗户可以看到对岸,游人如织,纵横交错的拱桥和串联起桥梁的河流,河面上驶过小船,挂着一排小红灯笼。
酒酿圆子用瓷碗盛着,坐在对面的段余甯吃了一口,神情变幻,精彩纷呈。
翁沛笑得腮帮子都酸了,解释道:“这里的小吃要么是甜食要么是纯肉馅的,真的不是我在坑你。”
段余甯虽然挑食,但是吃了一半的东西一定会吃完,苦着脸干掉了那碗五色圆子。
她倒是从容的很,从饭店出来还要去找一种红豆糯米裹着炸的甜点,最后两人在河岸边截住了要收摊的老爷爷。
老人家脾性古怪,六点半过后就不接生意了,收摊去桥底下找人下棋。
结果变成段余甯坐在甜点摊边上和他杀了两盘,出于尊老爱幼的原则,他赢了一局输了一局。
翁沛拿着红豆味的甜点跟在他身后,手指被他攥着,还搞突袭去戳他的腰眼:“段小甯,又来出风头。”
戳完又看见他盯着自己笑,身旁是船桨破开水面的欸乃声,头顶一盏红灯笼被风吹动,遂想起许多雪夜寒冬、红泥火炉的遥远情境。
晚上两个人躺在翁沛以前那张仿古式四柱床上盖棉被聊天,谈起她小时候的玩伴和母亲做的灯笼,老宅的屋子很深,床帐后面有个圆月形状的纱窗,雨声也隔着朦朦胧胧的两层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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