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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余匹战马冲锋而来,气势也不同凡响,至少对于初次上阵的新卒来说,第一次直面骑兵的冲锋,见到高自己一个多身子的骑兵裹着滚滚烟尘,如同鬼神一般高速冲来,让他们不由自主的感觉害怕惊惧。
有些新卒扛不住心中的恐惧,双脚渐渐往后挪去,顶在最前面的火铳手也有不少人双手不停颤抖,枪口摇晃着不知瞄向哪里。
“军令!无令擅退者斩!”绵正宇高声喊了起来,声震如雷,甚至盖过了远处贼寇骑兵奔腾的声音。
武乡百户所的旗军每日都要背诵军律,抽背不出便要跑圈挨鞭或不能用饭,早把军规军律刻在脑海之中,如今猛然听到绵正宇一声虎吼,顿时悚然一惊,停下退后的脚步,维持着军阵整齐。
与此同时,吴成忽然抢过掌旗官手中的大旗,来到军阵最前方、铳手的侧前位置,将大旗插在地上,高高举起手中的雁翎刀:“铳手,听我号令开火,各部小旗及教导监督,无令滥射者斩!”
绵正宇一惊,正要让人上前将吴成拉回阵后,却见前列的铳手看到吴成这般身先士卒的勇敢模样,原本有些骚动的军阵渐渐平稳下来,又生生将命令咽下,让绵长鹤扛着一块盾牌去掩护吴成。
贼寇的骑兵飞驰而来,不一会儿便逼近百步左右的距离,前排的骑兵却忽然向两边分开,骑手飞快的调转马头窜出鸟铳的射程。
吴成知道这是在勾引他们放铳,草原上的蒙古骑兵经常用这个方法对付明军铳手,缺乏训练和纪律约束的明军铳手往往会滥射一通,而明军粗制滥造的火器在百步的距离根本没有什么杀伤力,复杂的操作方式又让明军铳手根本无法在骑兵二次冲锋时填好弹药,只能被一冲而溃。
吴成不动如山,旗军铳手也不动如山,贼寇的骑兵似乎有些惊讶,逼近的速度稍稍有些减慢,但双方的距离本就很接近,骑兵全靠马力冲撞,不可能白白浪费自己的优势,容不得他们进行第二次试探,一声号角声响起,上百骑兵水泄一般杀向旗军军阵。
“七十步!”吴成在心里默念着,见贼寇骑兵越冲越近,牙齿有些微微打颤,但却一直高高举着雁翎刀,直到第一匹战马冲进七十步的距离,吴成才狠狠将刀劈下,用尽全身力气怒吼道:“齐射!开火!”
火铳声如炸雷一般猛然爆发,几十杆鸟铳一齐开火,喷出的白烟瞬间将阵前笼罩得白雾茫茫,铅弹飞射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尖啸,钻入毫无防备的贼寇骑兵体内,瞬间炸出一片血雾!
吴成长长出了口气,这段时间的训练没有白费,这些铳手表现得井然有序,一列射完便自觉的退后装弹,第二列飞速上前接替他们的位置,在吴成的指挥下齐射开火,紧接着继续退下装弹,第三列迈步向前,如此循环往复,只有初期稍稍有混乱,火力连绵不断、铳声响彻山谷。
贼寇的骑兵完全被打懵了,哪怕是边军的鸟铳手,也难有这般整齐的齐射、连绵的火力,何况寻常明军手里劣质而又少填火药的鸟铳,五十步的距离都不一定能有效杀伤,何况是在七十步外就能穿透铁甲呢?简直闻所未闻!
贼寇骑兵大多还用着平常的经验对付武乡百户所的卫军,一个个都在全力跑马,不少人还手持弓箭准备骑射,根本没有躲避遮拦的想法,被铅弹横扫而过,人马身上都冒出一个个狰狞的血洞,战马和骑兵滚倒在地,对后列冲锋的同袍形成了绊马的障碍,让他们不得不减下马速躲避,贼寇的旗阵顿时乱成一团。
与此同时,绵正宇已指挥火器兵布好虎蹲炮,两门虎蹲炮将无数铅子碎铁如雨点般砸向贼寇的骑阵,将他们的阵型搅得更为混乱,气势如虹的冲锋顿时迟滞了下来,待冲到旗军阵前,早已失了马速。
“长矛手向前!”吴成厉声喝道,挥舞着手中大旗,旗军长矛手整齐的迈步向前,越过铳手队列和吴成站立的位置,如林的长矛压迫向贼寇的骑兵,旗军火铳手则向两翼分去,在侧翼继续施展火力。
失去马速的骑兵便失去了最强大的武器,那些贼寇骑兵本就被忽如其来的火铳打击震撼,见旗军压迫而来,不愿搅进长矛阵中乱战送死,除了少数悍勇或落马的贼寇怪叫着扑上来,纷纷调转马头逃跑。
通天梁也是如此,之前他刚刚取下弓箭想要搭箭射击,忽然听到震耳欲聋的铳响,随即身前的一名骑兵惨叫一声,身上突然爆出一个飙血的血洞,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发带着血珠的铅弹已经撞在了他的胸口,疼得他惨叫出声。
幸好这枚铅弹先穿透了前面那名骑兵的躯体,余势已经大减,没有贯穿他身上的铁甲,只在胸口位置留下深深的凹痕,通天梁这才保下一条性命来。
但这足以让他心惊胆颤了,慌忙勒住战马,身边的骑兵不少和他做出一样的选择,有些人却没反应过来,依旧在纵马冲锋,后队的骑兵更是不知发生了什么,还在不停往前涌,一时间整个骑阵堵在了一起,扎扎实实挨了旗军一发虎蹲炮。
通天梁运气好,周围的骑兵替他挡了铅子碎铁,胯下战马却没这么好运,血肉模糊的倒了下去,通天梁一边在地上翻滚着躲避同袍的马蹄踩踏,一边惊得不由自主喊出声来。
他也是打老了仗的老兵,鸟铳的声音一听就猜到了,但大明哪家军队能有七十步便贯穿数人的鸟铳?对面这支旗军根本不像一支卫所兵!
容不得通天梁细想,旗军逼近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他慌忙爬了起来,寻了匹死了主人的战马,头也不回的向谷口木墙逃去。
进了墙门,通天梁身子一软,差点从马上坠下,一直在墙上观战的泰明和急匆匆跑来,一把抓住他的战马缰绳:“李哨官,我看的清楚,你们损失不过十几人而已,怎么还没接战就逃回来了?快组织兵力继续进攻…。。”
“攻!攻你娘个腿!”通天梁勃然大怒,骂道:“那帮子人根本不是寻常卫军,不知哪找来的精锐!攻个屁,老子才不去送死,围住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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