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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九十八 与雨瞳的分别（第1页）

在那未命名的湖畔，出殡仪式上，一支紧那罗乐队正大显身手，一只只高大笨重、长着毛茸茸的络腮胡子的褐毛狐狸，手里拿着小号，蹦蹦跳跳地指挥着，坐成一排的鱼首夜叉吹着金光闪闪的军号，它们的肩上坐着拉手风琴，宛如精灵般乾闼婆，人形巨蟒们披着地毯般布满几何图纹的翡翠色鳞片敲打着铜锣配乐，难以计数、成双成对的乾闼婆们仿佛连成一体的无数舞伴，以轻盈而快意的舞姿飘转着，在钻石狗酒店上空翻飞悦动，向着几个固定的方向旋转，仿佛一条条活的绸缎，迦楼罗在天空悲鸣哀舞，洒下朵朵的鲜花，鬼蜮们如有意识一般互相拼凑组合，堆积变成一座座苦难同胞的黑色雕塑，就像死者复苏一般向着剩下的妖兽们鞠躬敬礼，然后逐一飘散。星星点点的磷火在空气中浮动，那是乾闼婆身上抖落的鳞粉。而乾闼婆们也终于展现出了它们真正的能力，那就是催眠投影，这种投影和全息投影还有虚拟影像都截然不同，这种能力类似于幻景结合，舞台上站着的也许只是一位穿着破烂朴素的表演者，但是当乾闼婆施展幻景结合的能力时，观众眼里的表演者就会身穿宫廷长裙，衣着光鲜亮丽，而且身后还会出现无数的复制体，乍一看，就有如万千多胞胎在一起齐身舞蹈一般，场面壮观宏丽，这其实是观众在不知不觉中被半催眠了而不自知。乾闼婆的这种能力，被矮子称呼为“三维ps”。

这是妖兽们的文化，也是妖兽们对死者们表达敬意和悼念之前的形式，一种甚至比人类文明更具特色的葬礼文化。

在悲壮的葬歌声中，神鹰振翅而飞，它靠着负引力的操控，推动着钻石谷在天空上缓缓地飘动着，划破层层薄云，向着天空的另一端漂流而去，这是雨瞳的请求，神鹰想要永远隐藏钻石谷，永远让它成为一块无人沾染的传奇土地。

妖兽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它们比人类更情绪化，它们更容易记仇，也容易记得恩情，别人对它们的好，对它们的恶，它们都会过目不忘，牢记在心，甚至几十年几百代都不会忘记。

我本以为妖兽们会对我极其排斥，但是一个晚上的相处后，我居然慢慢融入了这个大家庭中，猫三昧和凌子蟾吃着鬼蜮用水、二氧化氮和二氧化碳等无机物加工制造出的类似于面包和蜂蜜结合物的膨化食物和人造肉，洒上了乾闼婆分泌出的一阵辛辣的鳞粉和一种充满层次感的香粉后居然吃得津津有味，大呼过瘾，那时候我才不住感慨，妖兽对于美食的把握居然远远超过了人类。

在印度传说中，紧那罗是出了名的歌神，事实也不假，紧那罗们几乎人人都是歌手，在声乐上的天赋造诣让人惊叹，需要十几年训练才能练就的美声唱法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入门级别。

鹤乙灵则当起了指导老师，在妖兽里一边给他们讲起了人类文化，传授医学，临时扮演起了传道士的角色。

非常罕见的，我居然看到矮子拉着狐仙儿在湖心岛中央蹦蹦跳跳陪着声乐舞蹈，如果说妖兽对我多少还是存在着敬畏之心，对于矮子它们更多的则是敬服，矮子挺身而出保护狐仙儿的场面当时不少在场的妖兽们都是亲眼目睹了的。

只不过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人在那里跳得嗨，自然也有人愁着脸，其中的代表人物就是迦楼罗众的年轻首领，那位身材结实粗壮，还和狐仙儿有过婚约的大鹏鸟。妖兽们没有起名字的传统，所以那晚矮子直接给那只迦楼罗取了个小名叫小喽啰，在知道小喽啰的中文含义后小喽啰追着矮子跑了几公里，差点没把矮子的晚饭跑出来。

喜悦的气氛在钻石谷里飘荡着，在篝火边躺睡到第二天凌晨，我看到矮子和迦楼罗居然齐腿并排，情同手足一般地走了回来，吓得我以为自己在做梦。

矮子笑容满面地拍了拍一旁的迦楼罗的腿脚，得意洋洋地道：

“飞晖，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昨晚跟小喽啰下五子棋到天亮，他一局没赢，连内裤都输光了，已经甘拜下风，认我做了大哥，从现在起，我就是他的御赐者。从今以后，小喽啰就是我的灵兽了，也是你的小弟。”

小喽啰怒喝一声，虎视眈眈地道：

“胡说八道什么？是拉拉非说要跟你回去人类世界看看，我不放心拉拉，所以才在旁边盯着你，免得你这个贼眉鼠眼的小子对拉拉干出什么卑鄙下流的事来！”

矮子皱起鼻子，冲着小萝莉拧眉竖目，一脸的嗤哼。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矮子，又看了看小喽啰，道：

“不管怎么样，恭喜你们喜结金兰咯。我倒是觉得你们两个还是挺配的。一个逗哏，一个捧哏，倒也适合。”

矮子斜着眼，拧起眉梢，咬牙切齿地道：

“飞晖，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会跟这种鸟人登台唱戏吗？我告诉你，没戏！是他自己认我做大哥，我只是勉强收下而已。”

虽然小喽啰听不太懂中文，但是大概意思还是能够明白的，听到矮子的一通数落，他顿时翻脸，跟矮子厮打起来，矮子贼溜溜地在他的大腿左右跳闪，躲避着他，气得小喽啰火冒三丈。

看着两人缠斗扭打的姿态，我不禁哑然失笑。

一晚上下来，雨瞳也跟妖兽们打成了一片，不少跟她同龄的妖兽灵兽都围着她，缠着她，对她奉若神明，青睐有加，雨瞳血缘上的亲和力以及讨喜的性格，很快就融入了钻石谷内的妖兽团体之中。

看着她被一群夜叉哄抬着高高抛起又重重落在，在人群中如潮般起起落落的快活模样，我不禁欣然微笑。

从水天一际的地方，不时地飘过几缕缱绻的白云，几只金鸟掀动着金灿的翅膀在自由地翱翔，背后，是一片翠黛的青山，熔化了的太阳照在山峰的瀑布上，反射出一片火焰般的金光，高高抛出的瀑布长流之中，飞溅出彩虹的弧线，宛若一个童话般的美丽世界。

望着这个最美好的清晨，我突然意识到，我和雨瞳分别的时刻，到了。

我、鹤乙灵、猫三昧、凌子蟾、矮子、罗宾教授在钻石谷的湖畔集结，狐仙儿和迦楼罗站在我们的面前，狐仙儿此次要带一部分妖兽跟我们回去一趟，任务是作为妖兽的大使和人类进行最后的谈判。

“雨瞳好像和他们玩得很开心。”鹤乙灵站在我的身旁说。

“是啊。”我呆呆地看着那被无数的夜叉们高高抛起的小小身影，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距离感。就好像原本是我身体一部分的一块肉突然剥落离开了，自己长出了双脚，从我的眼皮底下悄悄溜走了。

“瞳瞳她……不走吗？”猫三昧顶了顶我的胳膊，问我道。

“我不知道……”我静静地看着那道娇柔的身影，心中是一片的空旷，“如果她想留下，就让她留下吧……毕竟，这里是她的故乡，这里才是她真正的家。”

想起当初云中国际对神鹰的所作所为，再想到现在雨瞳的身份已经暴露，也许……生活在这片无忧无虑的妖兽故土，才是她最好的归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