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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在绸缎铺子里,几个人偶遇,张七上前找茬,张六娘还从中劝慰拦阻,分明是个得体懂事的闺阁小姐。后来在宫里选秀,乃至给嫡公主祈福,张六娘在人群中都是沉默温和。而这一次相对,如瑾觉得这人温和倒是依然温和,可那笑着的脸上总有一股子虚滔滔的劲儿,让人摸不清深浅。
敬而远之就是了。一番闲聊下来,如瑾敏感察觉到对方隐隐的敌意,打定了主意不与之深交。人和人的距离其实很容易把控,远隔千里也能神交而为知己,近在咫尺,也可以形同路人。从没进王府开始,如瑾就没有和府中女人们打成一片的打算,大家相安无事各过各的就是了。
外头已经备好了马车,如瑾和张六娘各乘一辆,由护卫们簇拥着驶入宫城。
从东华门走进内宫的时候,迎面碰见一溜捧着锦盒的内侍,见了长平王府的车驾齐齐停下问礼。张六娘隔着车窗和领头的交谈几句,如瑾听见原来是凤音宫的人,正奉了皇后的旨往夏良娣家里赏东西。夏良娣入东宫的日子还没到,仍在娘家待嫁,皇后听说她家生活并不富裕,恩赏些金银珠宝给她父母。
张六娘跟那领头内侍称赞了几句皇后的慈悲,车驾就起了。如瑾正琢磨皇后这是什么意思,旁边吴竹春小声说:“听闻庆贵妃对夏良娣很是看不上。”
于是如瑾恍然,皇后给庆贵妃添堵呢。“你是怎么知道的?”她问。
吴竹春笑笑:“昨日跟府里几个婆子闲磕牙听来的。”
到了凤音宫门口,下车时,如瑾抬头朝四下看了看。
这地方她太熟悉了。
前世里晨昏定省多少次,凤音宫门前铺了多少块石砖她都记得。两个高高的梧桐树从墙里伸出枝桠来,遮了一片阴凉,宫嫔们的车轿就爱停在这阴凉里,免得被日头烤得闷热。这时节,大约是里头还有请安的嫔妃没走光,仍有三五抬步辇小轿停在梧桐树荫里,长平王府的车驾只好晾在日头底下。
如瑾此时的心情,复杂到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前两次进宫她只有点卯的意思,可这次,预示着她又将和这个宫廷牵扯到一起了。同样的宫,同样的人,她却不再是以前的那一个。
她下意识的去看树荫里的轿辇。
红金色的锦垫,雕着盛开牡丹的海黄扶手,那步辇是庆贵妃的。半新不旧的青绿色软靠,光滑无纹饰的车身,那步辇是静妃的。有顶小轿她并不认识,另一顶,轿帘上绣着胭脂色的荷叶香菊……
如瑾眯了眼睛。
宁妃。
或者,宁什么?她不记得这个时候宁妃是何等位份了,有没有晋妃?她想不起来。
可不管是什么位份,都还是那个人。
潋华宫里深秋的早晨,那个谈笑间命令内侍勒杀了母亲的人。
如瑾看向凤音宫敞开的大门。里头人可真齐啊,趁着嫔妃们散了的时辰来,却还能遇见这么多的人。她们不散,不会是为了刻意等她和张六娘吧?
“妹妹,发什么愣,咱们该进去了。”
张六娘下了车,又伸着胳膊让琅环整衣,一边笑着和如瑾说话,“是不是紧张?莫怕,姑姑是顶和善慈蔼的人。”
“嗯。”如瑾弯唇笑笑。
那里头的每一个,该到和善慈蔼的时候,都会做到极致的。
张六娘理完了衣裙,扶着丫鬟的手迈步进了宫门,早已有宫女进去禀报了。如瑾跟在她身后,目不斜视,提起裙子,亦是跨过了那高高的门槛。
正殿门口有内侍高唱:“传长平王妃,传侧妃——”
“哟,小青花儿来了。”一进内殿,庆贵妃的笑声就响了起来,一双上挑的媚眼斜斜飞向如瑾。
“什么是小青花儿?”距离门口不远处坐着的一名宫嫔低声问。
如瑾听得出来,是云美人。
她这时候应该还没有住进潋华宫,却已经和那宁什么在一起了么?不然为何宁某的轿子停在宫外,她也在这里。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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