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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杀怎么办?这帮桀骜之徒,欲壑难填,跋扈嚣张,难不成还能去河陇垦田?再聒噪,连你一起宰了。”折嗣裕一拍案几,怒道。
陈讷猛地抬起头,额上隐有血迹,不过脸上却是一副回过味来的表情。刚才关心则乱,没仔细深想,现在算是懂了。
“某知道怎么做了。”陈讷回道。
“知道就好。”折嗣裕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去找本军都虞候李仁辅,赶紧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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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已回到宫中,表情木然,就像庙里的佛像一般。
“方今天下,忠顺者唯汴梁朱全忠一人了。”圣人叹气道。
杜让能、孔纬、徐彦若三人皆在,他们各对视了一眼。
今上,其他方面还好,但心志不如吉王远甚!
得意时踌躇满志,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可一旦失意,就又自怨自艾,甚至怪起他人。
没有主见的人君,你要是有担当也好,自然有近臣帮你筹谋一切。可既无主见,又无担当,你让大伙如何是好?不敢做事啊。
当然,今上也不是一点主见没有。在他情绪激动的时候,主意还是很足的,谁都劝不回来。
“陛下,为今之计,还是得让夏兵退走。”见没人说话,杜让能看了徐、孔二人一眼,慨然道:“京师已安,夏兵长期逗留,恐惹中外非议。”
“杜卿所言甚是,便遣使至渭北。”圣人的兴致不是很高。
“夏兵退走之后,镇国军旌节甚为紧要。臣唯恐王卞阴附树德,请择重臣镇之。”孔纬突然说道。
徐彦若、杜让能皆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意思,好像是想自己出镇啊,连宰相都不想当了,效河渭萧遘故事?
“孔相,华州固为重镇,然王卞若不奉诏,阴结朔方,以沮王师,则何如?”杜让能不满地问道。
当初孔纬就与张濬沆瀣一气,撺掇着圣人打泾原,结果闯了大祸。但还不自知,又想夺王卞之位。王师,如今哪来的王师!
今日神策将带兵出城,结果空手而归。城内至今不过三千兵,算上宫禁宿卫,亦不过五千人,连长安都管不过来。王卞若不奉诏,能拿他怎样?
派去关东的诸将,倒是募了两万余人,但因同华战事,滞留陕虢。如今须得这批人回来,晓以大义,勤加操练,有点模样后,方能谈其他的。
“卞镇华州,抚理无术,亦无勤王之功。若不奉诏,陛下可结全忠、克用讨之。”孔纬说道。
“此二人日夜相攻,如何肯为朝廷分忧?”圣人稍稍提起了点兴致,问道。
“今可独晋树德为夏王,全忠、克用闻之,心中不喜,定然嫉恨,引之互相争斗可也。”孔纬说道。
简而言之,让邵树德成为众矢之的。
数一数,他已并吞七八个藩镇了。此番得了渭北,河中、陕虢、金商等镇震怖,朱全忠、李克用二人亦会相当警惕。
晋其为夏王,定然会让天下侧目。届时即便坐在家中,麻烦也会找上门来。
而朱全忠、李克用二人若联兵而来,朝廷收回华州易如反掌。毕竟此州在关中,与宣武、河东之间隔了王氏父子,他们也要不住。
“陛下,此事不可操切……”徐彦若看不下去了,出言道:“大乱方平,人心未安,今宜镇之以静。休养生息数年,以待兵甲齐备,届时召王卞入朝可也。另,孔相所言晋树德为夏王之事,不妨待其退兵,返回灵夏之后再行为之。”
他和杜让能一样,对张濬、孔纬这种“激进派”很有意见。
王师惨败泾原,如今朝廷还有什么资本折腾?不如拣选良将,积蓄甲仗,操练兵马,夯实根基,以待天时。
不过,让邵树德成为众矢之的确实是很有必要之事。在这一点上,他同意孔纬的看法,把邵树德架在火上烤。
王和郡王,当然不一样,武夫浅昧,未必能抵挡得了这种诱惑。
圣人则有些犹豫。
旁观了半天战事,他是真的有些害怕了。具装甲骑冲阵之威,已深深地印在脑海中。
之后折嗣裕当众辱骂君臣,此事固然让人羞恼,可过了这么一会,想恨也恨不起来了。
“朕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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