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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
一身黑衣的谢泽刚刚踏上延福殿的台阶,垂手侍立在殿门口的内侍就欠身笑道:“皇上吩咐过了,请谢将军直接进殿觐见。”
谢泽嗯了一声,抬脚跨进门槛。
“小谢来了。”皇上放下手里的朱笔,用力挺了挺后背,“朕真是累坏了。刚从善县回来?”
“是。”谢泽走近些,跪下见礼。
“起来起来,快说说。坐那儿说,朕可不想仰头看着你,脖子累。”皇上看起来很有兴致。
“是。”谢泽站起来,正襟危坐在皇上示意的锦凳上。
“陶忠是乙未年十一月初,带着那位姑娘到的善县,陶忠在善县一直做妇人打扮。
初到善县,陶忠抱着那位姑娘,住在接福客栈,五天后,就买下了那位姑娘居住的小院,找了个外地逃难到善县的妇人给那位姑娘做奶娘。
找奶娘是客栈掌柜经的手,说记得很清楚,陶忠一连看了几十个,才挑中的,奶娘姓邹,当时只有二十出头,头生子刚刚病死,掌柜说邹氏话极少,人很秀气,仔细能干。”
“陶忠挑的人,差不了。”皇上悠悠然接了句。
“是,两年后,邹氏离开善县返家,陶忠又从女学找了位自梳的女先生,姓黄,照顾那位姑娘。
两年前,黄先生病故,病故前半年,陶忠就将她搬出那间小院,托在两三里外的尼庵里,请人照顾,饮食医药都十分精心,黄先生死后,照自梳女规矩火化后撒灰入土。
黄先生之后,是现在这位既聋且哑的孤寡妇人,她是逃难到善县的,没人知道她姓什么,哪儿人,都叫她聋婆子。照顾那位姑娘之前,聋婆子四处打零工为生。
臣属下有个能和聋人比划些话的,仔细问了,她能比划的意思极少,知道的也极少,只翻来覆去说那位姑娘可怜,说那位姑娘是个哑子,大约那位姑娘极少说话。
周围邻居都没见过那位姑娘,奶娘邹氏和黄先生都是话极少的人,也极少出门。”
“陶忠真没跟他家姑娘住在一起?”皇上眉头微皱。
“是,先是在隔壁租房居住,后来买下了那两间屋,臣到的时候,屋里已经空无一物。
照顾黄先生最后时日的两个姑子,仔细审过,说黄先生从来没跟她们提过那位姑娘,那个邹氏,已经让人去找了,不过。”谢泽看着皇上,“十四年前,正是皇上迅猛推进,扩展疆土的时候,可能的州县太多,找到的希望渺茫。”
“不用找了,陶忠能放她走,她就肯定一无所知。”
“臣也这么认为。”
“陶忠说那位姑娘不知道自己身世,也不认识他,你怎么看?”皇上站到谢泽面前,低头看着他问道。
“那位姑娘眼神明亮灵活,举止却有些粗野,臣以为陶忠所言为实。”
“唉。”皇上长叹了口气,“看来,真象陶忠说的,他家主子是真的恨明水,恨到连他的孩子都不愿看一眼,唉,何苦呢,唉,这事别跟明水说。”
“是。”谢泽垂下眼皮。
陶忠说他那位主子,不是恨李明水,她是极其的厌恶和鄙夷他,以及皇上。
“陶忠把他家主子埋在哪里了,只怕没人知道了。”皇上神情怅然。
“臣……”谢泽就要站起来。
“坐下坐下。”皇上抬手按在谢泽肩上,“这事,你有什么错?陶忠油尽灯干之人,审无可审,再说,朕吩咐过你,他说多少就听多少。
这件事不提了,那位姑娘,你挑几个人看着些,明水已经安排人看着她了,你的人远着些,别让明水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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