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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信我……你信我……”
宋熠低缓而沉稳地不停说着,仿佛要将这简单三个字说成一种魔咒。镌刻到江慧嘉心上,使她再无怀疑、再无犹豫、再无惊慌、再无愤怒。
江慧嘉如同被他下了蛊般,一瞬间整个心神都被吸引。
宋熠缓声道:“娘子,这世上除了你,大约再无旁人能治愈我腿疾了。”
江慧嘉轻哼道:“那倒未必,只是粟水县境内的大夫都不够高明,治不好你而已。”
宋熠目光柔和地看着江慧嘉,温声道:“治不好这双腿,我一辈子也走不出粟水县,更不必说去外地寻名医了。娘子,若不是你,我只怕是终身都要残疾,你是我的大恩人。”
他这样说话,本来应该是每一句言语都很动听的,可江慧嘉听在耳里,却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更不舒服了。
宋熠见她情绪似乎稳定了下来,一时竟没察觉到她这细微的不快,继续说道:“我自幼读的是圣贤书,虽不敢与先贤比品性,但我至少知晓恩义是非,有原则底线。”
他认真地看着江慧嘉:“娘子待我恩情,宋熠终生难报。”
江慧嘉抿了抿唇,并不言语。
“娘子。”宋熠柔声道,“你所担忧的,不过是我疑你,怕你,害你。然而我感激你尚且……”
“你感激我?”江慧嘉终于不能再忍耐,她豁然开口,“既然感激我,那请你一定信守承诺,不要害我。”
她似乎下定决心,面上竟现出冷然之色:“今日我为你疗伤,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可再让其他任何人知晓!”
宋熠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他的话被她打断了。
他原本想说“我感激你尚且来不及,我怜你、爱你……”,只是这样表达情意的语句毕竟太过直白热烈,既然已被打断,宋熠一时倒有些无法再度启齿。
然后,他听到江慧嘉说出了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至少对宋熠而言,这句话的出现,无异于石破天惊。
江慧嘉冷声道:“你既然将我当成恩人,我也不需你用旁的方式报恩。你只需对我所有事情都守口如瓶。他日我为你治好双腿,你与我和离,放我自由便是!”
宋熠只看着眼前红唇一张一合,这唇形如此优美,可说出的话语却简直能将人心都绞碎了。
他脸色微微泛白,只是烛光本就偏昏黄,这光线映照下,他面色虽有变化,却又被烛光照得几乎不显。
在江慧嘉看来,宋熠仍是很沉稳地道:“为什么?结发夫妻,娘子何以轻易说分离?”
结发夫妻,何以轻易说分离!
江慧嘉忽然也觉心中揪疼,一时竟答不出话来。
有些话说出口容易,收回来难。
一时冲动容易,自毁前言难。
倘若当真分离,世上只怕再没有一个宋熠!
然而宋熠他口口声声都说恩义,偏偏江慧嘉最不要的便是用恩义换来的情感!
她这样抗拒婚姻的人,都曾在某个时段暗暗起意要真正与他共度一生。她并不是不喜欢,只是大约当真是动心还不够,所以才会稍有动静就只想说分离。
而她心里越难过,面上神情反而越冷。
江慧嘉淡淡道:“世上忧思惊恐怖,皆由爱而起。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我若孑然一人,从此不知何等潇洒自在,既是如此,我为何不可说分离?”
顿了顿,又道:“出嫁从父,再嫁由己。我若和离,从此一生不再成婚都是使得的。我自由自在,岂不比白绕上一生,还要以夫为天来得好?”
心里头种种出格的念头通通说出口,江慧嘉一时竟生起一股极畅快的感觉来。
她顿时就微微昂了下巴,居高临下看宋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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