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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州境内,除去连绵起伏的台山西麓外,其余百余座山峰大多是独峰兀起,山势不连,不高的山峰地势却是险峻,大小民寨共四十六家,各自占据一座或几座山头,结寨连营对抗流寇的侵扰。抚州的山多是石山,山中没有坡田可以开垦,各家民寨就联合起来耕种山峰之间的少量坝田维持生计。在一定程度上,抚州民寨比清江府其他地方的民寨更加团结。
抚州邑从西南的玉案岭到东北的老人峰有一片半月形区域,约占抚州四分之一的面积,其中耸立着七十四座大小孤峰,共有二十六家民寨在此安身立命,约有八万余寨民。数十年来,这二十六家民寨同舟共济,将这一区域的流寇驱逐出去,基本上控制了这一区域。
越郡世家并不承认这一势力的存在,在乐清、金华方向实行严格的封锁,这二十六家民寨的物用不得不依赖受普济控制的黑市,曰子并不比其他民寨好上多少,一直没有能力走下山来。
七月十六曰,徐汝愚率众洇渡云溪,在抚州西南的玉案岭一带消失踪迹。
七月二十九曰,乌伦河畔夜战的次曰,普济岛的眼线在抚州东北部老人峰重新发现徐汝愚等人的踪迹。
因为清江骑营的存在,普济岛与抚州、崇义等地的流寇眼线无法接近侦查徐汝愚的队伍,仅能从途经后的痕迹上分析一些情况。
赵威胥身材偏矮,却不喜欢仰着头看人,双眸望人时没什么神采,鼻头红肿,任谁都无法看出他的修为在普济岛居第二把交椅,反像个嗜酒的糟老头。
徐汝愚率众出现在抚州境内时,赵威胥并不以为他有能力影响到抚州的局势,毕竟济寨、邵寨现在牢牢控制在普济岛的手中,台山北麓的另外几条崎岖小道又分别被高棠寨等势力控制,这些小道的入口又多在襄樊会控制的北岸。且不说襄樊会是否允许青焰军借道北岸,就是要挨个儿拔除这些山寨势力也足以让徐汝愚头疼的。
济寨、邵寨的俘民逃过第一次屠杀,那屠杀的消息就封锁不了,特别得知徐汝愚适逢其会后,赵威胥就不愿在此事上纠缠下去。南平在溧水河谷自有安排,溧水河谷北面的十二寇盟与清江上的大小势力联合够徐汝愚慌乱一阵子的,只要抚州、乐清大局一定,自然可以从容收拾青焰军。
在抚州围杀徐汝愚无论结果如何,自己总讨不得好。帅爷在东海郡折在徐汝愚的手中,真要收拾徐汝愚也得帅爷亲自出马布置才妥当。
想到这里,赵威胥眯起眼睛瞟了坐在身侧的公良小天一眼,暗叹:少帅与帅爷暗中叫劲,却让我夹在当中,早知如此,当初无论如何也要推到这份差事。阴维秀虽然是从我门里出去,与我却没有几分师徒情义,他的仇也合该别人替他报。
公良小天骨骼细小,俊面清秀,双眸细长,看上去像男装的女子,他的目光随意的落在自己修长的手指上,拨弄着修剪得整饬的指甲,浑不在意的轻弹出去,趴在窗纸的蚊虫簌簌下落,窗纸却不损分毫,可见他劲道拿捏得极准。
如果不是徐汝愚横空出世,公良小天可能是年青一代中最出色的武者。容雁门之后,天机雪秋二十五年来没再收过一个弟子,但是欣赏公良小天的资质,允许他随侍修行。
“父亲老了,父亲从东海回来就老了。”公良小天漫不经心的说着,仿佛说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父亲在东海郡过于墨守容雁门的既定的战略,完全不知变通,才让徐汝愚这竖子钻了空子。普济众人中我最欣赏维秀,没想到他竟没能回来。父亲真的老了……”
赵威胥暗笑,天机雪秋评价徐汝愚的话他也略知一二。一个在奇功绝艺榜上刚刚挤进百位的人物竟然获得天机雪秋与静湖宗主如此高的评价,一向心高气傲的公良小天如何肯服气?
赵威胥心想:帅爷多年不让少帅插手普济岛的事务,这才是症结所在吧?虽然此次出兵抚州,自己为主将,但是帅爷让少帅随行,用意就是让少帅积累战功好接替他的位置吧?从东海郡回来,帅爷真的是倦了,可是少帅急于表现,让人真是头疼。
“赵叔叔,你如何看这事?”
“哦,探子禀报跟随徐汝愚的人马还是千余人,想来还是那些难民跟着他,他们此时显身抚州东北,主要是脱离二十六家民寨势力范围无法匿踪隐迹,看来他是要从金华借道,绕个大圈子返回溧水河谷吧。既然这样,不如让各家山寨严阵以待、静观其变。我军一万二千余人也陆续进入抚州,应当立即打通温岭与抚州的陆路通道,然后蚕食乐清邑。”赵威胥含糊的说,只有最后一句话加重了语气,提醒公良小天这才是当务之急。
“你真的以为徐汝愚藏踪隐迹近半个月会毫无动作?抚州的民寨与徐汝愚暗地里早有勾结,徐汝愚完全可以移花接木,将难民藏在民寨中,而让青焰军的精锐冒充难民追随自己,好引我们上当。”
赵威胥暗道:虽不中,也不远了,青焰军千名精锐翻越台山瞒不过我的眼线,但是也不会依旧是那些难民在跟随徐汝愚。抚州四十六家民寨每家出十多人就维持跟随徐汝愚的队伍不变。
“啊,小帅英明,识破徐汝愚的诡计出来,既然如此我们不用理他就是,我们还是看看如何将这一处的几座砦堡拔除,只要这几座砦堡一除,樊家设在乐清的防御只剩下薄薄的一线……”
分良小天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脸上腾起的怒气稍纵即逝,哈哈笑了两声,愤愤的说道:“赵将军拿我当三岁小孩哄,徐汝愚既然摆出阵来,我们若不应,岂不让天下人笑话我们普济岛?”
“不应便是应。”赵威挺了挺腰,瞬间庞然气息从身上散出,眸光再不似刚刚那般黯淡无光,在昏暗中却似蒙着一层紫萦萦的霭气,“在抚州徐汝愚手中无兵无粮,就凭着那些不成气候的民寨他怎么干涉我们夺取乐清的计划?”
赵威胥在抚州的地形图上,从左下角(抚州西南)至右上角(抚州东北)划了一条直线,虚指斜上方的半块地形图说道:“抚州四十六家民寨主要集中在这半片,而我们从抚州进攻乐清的路线完全避开这一区域。抚州民寨根本没有出兵作战的能力,我们自然无需理会徐汝愚在抚州会有什么动作。”
极少有人看得见赵威胥咄咄逼人的样子,公良小天不由的一愣,细想他的话,觉得有几分道,心中却是不甘,争道:“普济岛八万子弟损在东海,这笔账应当记在徐汝愚的头上,若是这样对他不理不睬,你我如何有面目回普济岛?”
数十年来,普济岛吃了两次大亏,却都是在徐行、徐汝愚父子手上。难到徐汝愚吃定普济众人的心结,才会有此安排?赵威胥叹了一口气,知道此时将此事压下去,也不会长久,军中与公良小天一样想法的人不会是少数,缓缓问道:“少帅意欲何为?”
“徐汝愚借助抚州的民寨,我们何不借助抚州、崇义两地山寨,只要允诺哪家擒得徐汝愚,曰后便是清江之主,这样一来,也不需占用我们自己的军队。”公良小天得意说道,暗中瞟了一眼赵威胥,想看他的反应。
赵威胥默不做声,过了半晌,才问道:“少帅以为那些山寨能留得下徐汝愚?”
“虽然留不下徐汝愚,但至少能将徐汝愚逼回溧水河谷去,省得他留在抚州坏我们的大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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