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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妆比何栖更早进了沈家,一抬一抬摆在那,沈家一众亲朋原以为何家一个落魄穷酸秀才之家,能陪嫁什么好得来。没想到,一晒嫁妆,狠狠吃了一惊,昨日送来的家具就是上好的木料,且齐全配套,今日各个箱笼的嫁妆,从床帐被褥到镀银祭器,各色不差,最让人瞠目的却是一箱箱的书籍。
再不是读书人家也知书籍的珍贵,何秀才又是爱书之人,秋高气爽之时将藏书一册册晒好,有破损的书封都亲手一一修补,现在摆在那,还散着墨香味。
“不愧是秀才公家的小娘子,嫁妆也是体面别致。”
“唉约,都头这桩亲,真是打了灯笼都难找。”
“曹家老太太,你家侄孙儿可是娶着了,不说新妇品貌,只这书便是难得……”
曹沈氏笑得嘴都歪了,坐在对帐中,恨不能把驼的背都伸直一点。许氏等人也觉得脸上有光,请了一个全福老妪将床帐抬进新房中铺好。
一个才总角的小郎得了卢娘子嘱托,挑着红漆提篮一跟筋儿跟着许氏,许氏在那挂帐子,笑:“哟,你倒机灵会讨赏的,新妇家得了喜钱,新郎家再得一遍。只我这里忙乱得很,你将东西放下,去找新郎倌儿要去。”
总角小郎听还有赏银,笑弯了眼,嘴上却说:“我才不是为的讨喜钱,新妇家好大方,给了我一把呢,都编成梅花样。新妇家嘱咐了,说漆盒里是要紧物,要放床上。”
“什么要紧物?”许氏也是一时忙昏了头。
那个全福老妪露着豁牙笑起来:“许娘子这是发昏了,那必是新妇亲手为姑翁叔伯做的针线见礼,是要放床上,不然,一忙乱,上哪翻找去。”
“倒把这一桩给忘了。”许氏拍拍自己的脑门。一时又叮嘱,“小阿郎去与简阿娘带句话,今日人多手杂,让她找了人看顾着新妇嫁妆,防着有人裹了乱偷摸进来摸东西。”
外头越发热闹了,笑声鼓乐哄闹声。
只听有个粗嘎的声音鸭子样在那喊:“到夫家了,新妇好露脸了,快将扇子放下来。”
然后不知被他娘子还是什么人一声喝斥:“就你多舌,就你多嘴,抢那新郎的话头。”
总角小郎急着去看热闹,得了话,将提篮交给许氏,少儿脚头轻,转身连走带跑出了门。
许氏这边在忙,何栖那边更是乱成一锅粥。
她一在帐中坐下,沈家的亲朋无论男女老少,只要手上没紧要事的,全都拥挤过来看新妇,差点没将青庐给挤塌了。
大简氏急得跳脚:“莫挤,莫挤,新妇就在帐中坐着呢,没长腿跑了。”
小简氏也急了,推她:“二嫂嫂说什么胡话,什么新妇没长腿的。”
众人哄笑,大简氏还没回过神来自己说差了嘴,还自顾自叫:“傧相快护着,你们起什么哄,大郎这个新郎倌都要被你们挤出去了。”
何栖紧紧捏着手里的扇子,又是想笑又是紧张,沈拓再人高马大都没用,披红都被挤得歪到了一边。
何斗金、陈据这两只会在那拍手笑,也不帮忙,还是施翎能派上用场,将沈拓扯出来,往庐帐中推。
曹沈氏看得乐出声来,连沈母齐氏都在那笑。
大简氏鼻尖都出了汗,嗓子都哑了,曹二心疼,张开手在那一拦,大声道:“再挤要误吉时了,还让不让新人拜天地的?啊?再挤,等下吃宴,一个一个把你们喝趴下。”
曹二貌丑人凶,这声暴喝起了作用。众人你让我、我让你、散得开了些。
沈拓着实松一口气,揖礼道:“还是二伯父可依靠。”
“哈哈。”曹二重重拍着沈拓的肩,“不是白帮忙的,晚间你要陪二伯喝上几坛。”
沈拓只得应了,进了庐帐站在何栖身边,见她隔着扇子看着自己,眉眼舒展,显是在笑。她一笑,沈拓也跟着笑,心里像被什么塞满了似的。
曹二的二子曹力跟他爹一个德行,粗喉咙破嗓子:“表兄莫不是傻了,只顾傻看,嫂嫂生得再好看,还有一大晚上的。你快念诗让嫂嫂把扇子放下来。”
“我哪会做诗?”沈拓恨不能拿饼堵了他嘴,“我……”他又看何栖,只盼她能给自己递个眼色。
何栖起了促狭之意,反将扇子往上移了移,整个将脸挡了,只留桃花耳坠在扇边轻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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