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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先在树村里,弟弟石喻简直是甩脱了一切束缚,撒欢儿似的和庆儿一起疯玩,到了这要离别的时候,石喻反而安安静静地坐在车上,望着回城的方向。
石咏问他怎么了,石喻只说:“早先想痛痛快快地玩儿一阵,等到真玩了个爽快,却觉得也就这样。大哥,弟弟倒有点儿惦念起夫子和鸿祯了。”
石咏心里暗自吁了一口气。
弟弟石喻想要放松一回,他没有“堵”,反而选择了“疏”,让石喻痛痛快快地松快了一回,玩过之后,石喻反而又惦记起学塾的好儿来。
这哥儿俩就这么坐在大车上,晃悠晃悠着回城去,忽听后面远处有人高声呼喝。大车的车夫赶紧将车赶到道旁。
车夫告诉石咏,这是经常在官道上疾驰传递消息文书的驿吏。
石咏自然不知道这驿吏传递的是什么消息。他至多只是好奇,并不怎么关心,自然也不晓得这个消息传到京中,会令无数人或畏惧、或叹息、或蠢蠢欲动、或长舒一口气……因为这只靴子,终于落下来了。
当即成功地圆了过去!
贾琏听人提起他成亲的事,一下子也笑得眉眼弯弯,伸手就搭在石咏的肩膀上,爽快地说:“走,爷请你去喝茶!”
这琏二爷对茶楼食肆的要求,比冷子兴要高出不少,两人一直走到虎坊桥,拐了向北,快走到厂甸那附近了,贾琏才找到一家熟悉的茶楼,当即进去,找了个临窗的位置,与石咏两人一道坐下。
时近端午,家家户户在准备过节用的粽子、菖蒲、艾叶、五毒饼之类。厂甸这一带本就商铺云集,此时更是人来人往,极为热闹。
贾琏与石咏坐下,问起石咏的家世,多少起了些敬意:“石兄弟,莫不是贵府上,就只你一个男丁撑着?”
石咏点点头。他弟弟石喻年纪太小,还未成丁。
“这可还挺辛苦!”贾琏对石咏很同情,抬手给他斟满了茶碗。
而石咏对贾琏的第一印象还不错。
在原书中贾琏就是个贪花好|色的标准纨绔,可到底也有那重情重义的一面,在贾赦夺扇一事上也曾经开口为石家说公道话,为此还挨了他爹贾赦的一顿好打。
石咏当即抬起茶碗,恭敬说一声:“谢琏二爷!”
贾琏一挥手:“一盏茶,谢什么谢,对了,你家那二十把扇子……”
石咏赶紧解释:“二爷这是听冷世叔说的吧。我家的东西我自己知道,那几把扇子,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不过是祖宗给后辈留的,算是个念想而已。”
不值得二爷惦记!——石咏在自己肚子里补上这话。
贾琏却一摇头:“话不能这么说!你年轻识浅,又是天天见惯的东西,自然不觉得值钱。可没准儿拿出来,给那古董行的行家鉴赏鉴赏,却发现是古人真迹呢?”
他说得诚恳:“石兄弟,我见你家并不宽裕。这世道说难不难,说容易也绝算不上容易。你何不干脆拿几把扇子出来,换些银钱,你家中寡母寡婶幼弟,有了这笔钱,大家也都能过得轻省些。”
这番话,还真是站在石咏的角度上为他考虑。
石咏叹了口气,转脸往窗外看了看,这才回过头来,盯着贾琏,说:“实不相瞒。这是祖上传下来的,祖宗有遗训,说了不许卖的。再者我自己有手有脚,世道虽然不易,我还勉强能撑起这个家,实在不打算变卖祖产。请二爷见谅。”
话已经挑明到这个份儿上,贾琏便知道难再强求,当下笑道:“你这主意已定,我还劝个什么劲儿!来,今儿就当是二爷请客,认识了你这么个小兄弟。以后要有难处,往荣国府来给我递个话便是。”
石咏没想到贾琏这么爽快,赶紧点了头谢了,末了又迟疑着说:“琏二爷,我这还有个请求,您看这个……我家是有几把不值钱的扇子,可这回事儿,您既知道了,能不能请您别再告诉旁人。毕竟这些是祖产,再不让卖的,教旁人知道了,也无益处……”
贾琏一听,倒想起家中那位酷爱金石字画的老爹贾赦。贾琏自己是个随和性子,旁人不愿让的,就干脆作罢,只当结个善缘。而他那位爹,但凡看中的,不论是美人还是东西,不弄到手绝不罢休。
想到这里,贾琏便应下:“这个你放心,我今日既点了这个头,就再不会有旁人从我口中听见这桩事儿。”
他慨然允诺,态度恳切,与冷子兴的随口敷衍不可同日而语。
听见贾琏承诺,原本压在石咏心头的一块大石一下子去了。石咏稍稍舒了口气,这会儿他终于有心情与贾琏坐在一处,看看窗外的街景了。
贾琏抓了两颗五香豆扔进口中,见到身边石咏扭过头,正望着窗外的人来人往。
“不好!”
石咏突然一按桌面,站了起来,一转身就往外冲。
“怎么了?”
贾琏大声问。
“有拍花的!”石咏丢下一句。
贾琏一听,大声问:“是拐子吗?”
听不见回答,石咏早已从茶肆里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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