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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会儿,连澈从袖袋里取出一封信笺放到她手边,“这是大周皇帝派人送来的,想必姐姐看了定会欢喜。”
沈妙言盯向那封信,指尖按在上面残存的火漆上,语气透出几分不悦,“你看过这封信了?”
“送信的人搭的是鬼市的船,为以防万一,我自然要先盘查一二。”连澈轻笑了声,“此外,姐姐还需记得,我的心意,与大周皇帝的心意,是一样的。数年,不改情深。”
他说完,细细凝视过沈妙言的背影,才转身离开。
沈妙言摒着一口气,小心翼翼拆开信笺,上面的错金体依旧如铁画银钩。
他说,他已经知晓燕京城发生的一切,也当竭尽全力,在全天下搜捕无寂的下落。
他还说,他理解她烦乱的心绪,也理解如今魏国小太子年幼,她肩上扛着的、必须撑住整个魏国的那份责任。
而他,愿意等她。
哪怕需要等待很长很长的时间,哪怕要一直等到他亲手种在庭院里的梨树开花结果的那日,他也甘之如饴。
“数年,不改情深。”
沈妙言盯着那六个力透纸背的字看了许久,才起身直奔庭院。
临武殿外,遍植着花花草草。
她提一盏宫灯,在偌大的庭院中找了一刻钟,才在角落找到一棵小小的梨花树幼苗。
她怔了怔,在那小小的幼苗前蹲下,轻抚过光秃秃的小树干,琥珀色瞳眸中浮光掠影,满满都是欢喜。
这是他种的吧,当初远渡狭海来探望她时,亲手所种的吧?
她把灯盏放在地上,在魏北的冷风中呼出一团热气,双手轻轻拢住那小小的梨树幼苗,目光虔诚地呢喃出声:“四哥,岁月如流水,我亦不改情深……待到幼树开花,我定然与你再相见!”
月光如霜,横亘过魏北的荒漠,横亘过燕京城繁华熙攘的夜市,横亘过北幕绵延起伏的雪山,横亘过大周端严辉煌的皇宫,对着千山万水、锦绣河山,倾尽它所有柔情。
一点顽皮月光,轻盈跳跃在北地清丽女子胭脂红的斗篷上,跳跃在夜市中鲜衣怒马的少年肩头,跳跃在雪山巅艳绝公子的青丝上,跳跃在凭栏远眺的年轻帝王的眉眼上。
纵然相隔万里,然而无论是时间和空间,却都斩不断他们之间那绵绵密密的情丝。
……
五年之后。
大魏,燕京城。
正是春日,临武殿外的花树已然枝繁叶茂,葳蕤牡丹开了满庭,处处鸟语莺歌,一簇簇桃花儿挤在枝头热闹非凡。
纱窗半掩,软榻上歪坐着的艳绝女子,腰间倚着一只宝蓝色绣龙凤缎面圆筒枕,手持一卷书,正慢条斯理地翻阅。
九岁的少年,唇红齿白,清秀俊朗,身着淡金色束腰锦服,正垂手恭敬立在软榻前。
沈妙言又翻过一页,慵懒拷问道:“‘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该做何解?”
“为政者,当以德行统治国家,以道德教化来治理政事。如此,人君就好似那北辰般,能够‘居其所’而不动,所有的臣民安然有序地围绕拥护他。”
少年声线沉稳,不慌不忙地应答。
沈妙言抿唇一笑,合了书卷,淡淡道:“还不错,回去吧,我也乏了呢。”
魏化雨拱了拱手:“姑姑好好休息,我晚上再和表妹一同来给您请安。”
说罢,一板一眼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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