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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最重要的是赵慕怎么想,打算如何处置,将我送回秦国吗?还是另作安排?
我不敢想,却忍不住去想,辗转反侧中,天亮了。
我起身梳洗,之后来到庭苑,没想到他也早早起身,想来也是一夜无眠。
赵慕背对着我,负手伫立,仰望朗朗天宇,玄色衣袂在晨风中飘拂。朝霞铺锦,阳光笼了他一身,使得他的全身泛着淡淡的金光。
赵公子慕,必将有如日中天的一日,现在却遇上此生最大的难题与挑战。
他感觉到身后有人,蓦然回首,他深情的目光迤逦而来,任秋光澹澹,任流年飞逝,任斗转星移,始终不离不弃。
我静静而立,不敢出声打破这样的宁静与刻骨铭心。
良久,赵慕平和道:“寐兮,无论如何,我绝不会让你再次离开我。”
心中暖暖的,我静静道:“我信你。”
他缓步走过来,“今日,秦使要在金殿上见你。”
“秦使确定公子府的我就是秦王的寐姬吗?”我故意这么问。
“既然秦王遣使来赵接你回秦,便确定你就是寐姬。”他莫名地瞧着我。
“先前秦王以为我和皓儿在回秦途中不幸遇害,如今听闻我和皓儿尚在人世,便遣使来接,但是时隔十二年,秦使也不一定认得我。”我弯唇微笑,希望他能明白我的弦外之音。
赵慕眼睛一亮,恍然大悟,“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笑盈盈地看着他,他拉过我的手,“你的聪明机智,不让须眉。”
这日,用过早食,装扮一番,我随着赵慕进宫。
十二年前,赵显安排我进宫为秦使献舞,那是我第一次走进赵王宫,也是赵慕与我的情缘的开始。悠悠十二载,弹指逝去,我再次进宫,让秦使亲眼目睹我的真面目。
赵王宫并没有什么变化,城门巍峨,城墙高耸,连阙雄浑,楼台精致,气象万千。
我跟在赵慕身后,一路行来,恍然如梦。
金殿就在眼前,他蓦然转身望着我,俊眸一眨,轻笑如云。
踏入金殿,在贵族、公卿和大夫的注目下,在秦使如炬的目光下,我徐徐上前,叩首跪拜。
赵王请我起身,示意我不必多礼。
我退在一侧,站在赵慕下边,抬起头,坦然迎接众人的观礼。
目光接触到一人的面孔时,浑身一震,心神微乱……原来,秦使是他,公孙玄。
公孙玄,身穿秦国朝服,褐红长袍,束发简冠。十二年未见,他年已四旬,不再是当年那个英姿勃发的男子,额头与眼角皆有细纹,上唇短须黑黑的,只是面色仍然泛白,目光仍是温和中潜藏锋芒。
只是片刻,我便稳定心神,迎上公孙玄审视的目光,心中却仍然有点儿忐忑。若是别人,我有十分把握可以瞒天过海,公孙玄,我却只有一半的把握。
公孙玄,秦国重臣,目光精准,巧舌如簧,其心思深不可测。
众臣的目光齐聚在我脸上,都想一睹寐姬的风采。
可惜,我以双层纯黑锦帛遮面,有意制造神秘之感。
坐在王座上的赵王见我如此上殿,自也惊讶,“慕儿,为何寐姬以丝帛遮面?”
赵慕郑重道:“父王,这位姑娘名为扶疏,并非公孙大人所说的寐姬。”
赵王大为惊奇,“哦?这位姑娘究竟是何人?快让公孙大人瞧瞧。”
我伸手取下纯黑锦帛,在锦帛垂落的一刹那,众人的目光由期待变成震惊,再转变成大失所望。只是片刻工夫,众臣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对我的容貌评头论足。
赵王之容与赵慕自有几分相似之处,却无赵慕的俊逸天成,一双眼睛也无赵慕的犀利与深沉。赵王俊美有余,霸气不足,优柔过多,威严不具,怪不得身为国君,却处处掣肘于赵显。若非爱子赵慕以军功、兵权相抗衡,只怕赵显早已取而代之。
眼见众臣颇多议论,赵王轻咳一声,制止群臣的失礼。
而公孙玄,在见到我容貌的那一瞬间,眉间蹙起,神色凝重。
赵慕也时刻关注着公孙玄的神色变化,对父王和公孙玄解释道:“父王,扶疏七岁时,家中起火,不幸被大火烧伤,左脸便留下伤疤。”
进宫前,赵慕找来大夫,在我的左脸颊涂抹了浅红的膏状物,形似被火灼烧留下的疤痕。如此一来,我容貌大毁,不再是姿容明艳的寐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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