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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崔小芙在十几个侍卫和宦官的陪同下,正焦急地在客堂里等候,忽然见裴明凯从外面进来,便立刻迎上去道:“相国现在怎么样?能说话吗?”
裴明凯摇了摇头,“父亲已服了药睡了,恐怕不能拜见太后,要不太后再等上一个时辰,或许父亲会起夜。”
“这.....”崔小芙脸上显出了难色,现在夜已经深了,她必须要赶在关宫门前赶回去,可是她的事情也很紧急,不能再拖下去了。
裴明凯看在眼里,便对崔小芙道:“或者请太后留一书,臣给父亲看了,再立即答复太后。”
崔小芙沉思片刻,便点点头道:“好吧!我写一书,若相国醒来,你要立即禀报于他。”
“请太后放心,臣绝不会耽误国事!”
崔小芙立即写了一封信,内容便是请相国同意张焕立即进军河北,抗击回纥与契丹的联军,写罢,她交给裴明凯道:“此事事关重大,你必须要告诉相国。”
裴明凯将太后送出府门,望着太后马车消失在夜色里,他看了看手中的信,眼睛露出了一丝得意的阴笑。
他转身回了内宅,并没有去看父亲,而是先回到自己房间里,颤抖着手写下了另一封家主继承书,当他重重写下了‘裴明凯’三个字时,父子的亲情已经在他心中荡然无存了。
“父亲还没睡吗?”裴明凯低声地问父亲道,声音异常恭敬。
裴俊耗神太多,脸上出现了一抹病态的酡红,这是医生反复叮嘱过的大忌,他微微睁开眼,虚弱地问道:“是太后来了吗?”
裴明凯回头狠狠地瞪了家人一眼,低声斥道:“谁让你们说的!”
几名家人吓得战战兢兢,一句话也不敢言,裴明凯重重地哼了一声,“你们还不出去!”
几名家人仿佛大赦一般,慌忙跑出去了,此刻,房间里只剩下裴明凯一人,他瞥了一眼父亲的颈下,却吓了一跳,玉章竟不见了,他一转念,立刻明白过来,父亲也在防他一手呢!
他暗暗冷笑一声,自己这才回去多久,父亲也不能动,更不会将这能调动裴家军队的玉章给下人,他忽然想起一事,眼角一扫,果然发现父亲枕下的密盒有动过的痕迹,刚才锁的方向是朝西,现在却是转向南了,他心中狂喜,但脸色却不露声色地道:“父亲大人,请休息吧!”
“太后说什么?”裴俊喘了一口问道。
“太后没、没说什么,只是来探望父亲的病情。”裴明凯说话结结巴巴,明显是想隐瞒什么。
“胡说!”裴俊的声音忽然变大了,脸上的酡红变得异常鲜艳。
“她不会无缘无故而来,说!发生了什么事?”
裴俊的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挣扎着要坐起来,但虚弱得一点力气都没有,裴明凯忽然‘扑通!’跪了下来,颤声道:“孩儿不敢说!”他的声音很大,外面之人听得清清楚楚。
裴俊咬着牙,拼尽最后的一点力气厉声喝道:“你说,她倒底来做什么?”
“她、她要求父亲同意张焕出兵河北,今天晚上就必须要出兵。”裴明凯的前半句很大,可后半句的声音却陡然变小了。
“为....什么?”裴俊一字一句问道,他的眼睛里忽然射出了一种奇异的光芒,这是人之将死的回光反兆之相。
裴明凯重重地磕了一个头,他心一横,低声而又极其清晰地说道:“父亲,孩儿听到一个消息,二叔在邯郸战败、全军覆没,回纥铁骑已经杀进了我们的本宗地—邺郡。”
裴俊的眼神忽然变得深隧起来,如果说人在临死前将看到一个黑洞的话,那么他此时的眼神就深邃得仿佛一个无底的黑洞,裴俊的脸色由鲜艳无比的酡红刹时变成了一种死亡的灰色,一抹血缓缓地从他嘴角流下,他慢慢地倒了下去,无声无息地去了。
裴明凯在悲喊的一霎那,却将父亲的密盒悄悄地放进了自己的怀中,动作之迅捷,让人无法相信他竟是一个腿瘸之人。
永安二年二月初二,大唐右相国裴俊在病中猝然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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