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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地黑了,韦府内人声杂沓,笑语喧阗,悦耳的丝竹声隐隐传到大街上,斗大的寿字处处张贴,正门挑着角灯,高挂两旁,从大门、仪门、大厅、暖阁、直到正堂,一路正门大开,清一色的朱红大灯笼将府内照得如白昼一般。
今天是韦老夫人七十五岁大寿,韦府早在二十几天前便开始忙碌准备,今天晚上终于到了正日,一上下人等都打扮得花团锦簇,爆竹起火,贺喜的马车络绎不绝驶来。
在府中大院里,韦谔身着簇新的锦袍,笑容可掬地接受宾客的祝贺,在他身后,是他的几个从各地赶来的亲弟或族弟,尚书右丞韦诤、少府寺卿韦度,陇西郡刺史韦让等等,由于这些朝廷重臣都在大院内,这使得许多前来祝寿的宾客们也不肯进屋,宁可站在院内聊天闲扯,寻找和他们套近乎的机会。
韦谔这几日心情还算可以,由于他的让步,使京城针对他的抗议浪潮终于逐渐平息,朝廷弹劾他的议案也不了了之,不久前,太后下了懿旨,封韦老夫人为宋国夫人,同时封他的长子韦清为开阳县子爵,算正式承认他家主继承人的身份,随即吏部的官文也到了,补韦清为礼部的主客员外郎。
家人的升官进爵略略减弱了灵武郡丢失的阴影,韦谔一直阴沉的脸上渐渐开始出现了一点笑容,尤其是今天老母大寿之日,他的笑容也更加灿烂。
“恭喜韦兄,今日老夫人大寿,小弟特赶来拜寿!”
这是从京城赶来的礼部侍郎蒋涣,他已经答应韦谔的求婚,将女儿许配给韦清,这样一来,蒋涣便算正式投靠了韦家,而韦谔也顺理成章取代张若镐掌握了礼部。
如果联姻是两种利益结合的开始,那拜寿就是这种婚姻的蜜月,将极大地促进两种利益结合的紧密程度,所以,蒋涣特地从长安冒着天寒地冻赶来陇右,同行的还有他的女儿蒋英。
韦谔看见了刚刚进院子的蒋涣,他挤出来的笑容忽然变得真诚起来,他大步迎向蒋涣,拉着他的手感动地说道:“蒋贤弟特地从长安赶来,这、这让愚兄如何担当得起?”
“一路冰雪难行,在凤翔还被大雪阻了三日,我紧赶慢赶,就怕晚了,还好,正好赶到。”蒋涣一边笑,一边向后招手,“英儿,来见过韦世伯。”
只见在他身后,走出一名年轻的女子,正是蒋涣的独女蒋英,她年纪约十七、八岁,容貌姣好,只是一双眼角略略下垂,总给人一种目光阴沉的感觉。
她上前落落大方地行了一礼,“英儿参见世伯。”
韦谔见到未来的儿媳,高兴得呵呵大笑,他转身四处寻找韦清,却不见他的踪影,眉头不觉微微一皱,让他学会迎宾客,不要那么冷傲,可他总是不听。
旁边的二弟韦诤见了,便笑了笑道:“清儿被母亲派人叫进去了。”
韦谔听是老母把他叫走,心中暗暗一叹,总这么溺爱他,他几时才能长大?旁边的蒋涣看见尚书右丞(注1)也在,连忙上前见礼。
这时,蒋英从身边取出一对白玉壁,双手奉给韦谔道:“这时家父献给老夫人的寿礼,东海白玉圭,只是一点心意,请世伯笑纳。”
韦谔笑呵呵接过,对蒋涣道:“蒋贤弟就算送来一根鹅毛,愚兄也会视为珍宝。”
蒋涣正要客气,就在这时,府外的大街上传来了密集的马蹄声,蹄声异常急促,还听见有人在隐隐大喊:“八百加急战报!”
院子里霎时寂静下来,数百人都怔怔地向大门处望去,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天下太平,哪会有什么战报?韦谔的心中却隐隐感觉到了不妙,不等他出去,几名报信的军士已经连滚带爬跑进院子,他们不顾一切地推开众人,取下背上的战报,上前惊惶地禀报道:“大帅,大事不好,张焕在两日前趁雪夜偷袭了武威郡,路将军阵亡,武威郡已经易手!”
韦谔惊得目瞪口呆,手一松,一对白玉圭掉到地上,‘啪!’地一声摔得粉碎,他忽然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软软地栽倒在地。
“韦世伯!”
“韦尚书!”
“大哥!”
..........
院子里一片大乱。
注1:尚书右丞相当于现在的国务院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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