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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 留人笨蛋打输(第2页)

窦宏朗两眼放光,问管平波道:“你打哪学来的?可是个好营生!”

管平波道:“我自己想的。我从小最讨厌做衣裳,好半日都做不了多少。偏我妈没的早,我爹的衣裳鞋袜都要我打理,故想出了这个好躲懒。”才怪,老百姓的衣服都是放飞款的,随便来两针,只消两块布并拢了,露肉都是常态,才没闲工夫整这个。再说那时候她便是弄出来,也是遭抢的份,亏本买卖才不做。

窦宏朗赞了又赞:“你怎么想的?你可知这一项,可翻出多少钱来?”

管平波尖叫道:“老倌你别打主意,我当然知道值钱,我才不给你。我拿来就是同姐姐商议,咱们开个作坊赚零花,以后不花你的钱,看你能充什么好汉!”

窦宏朗:“……”

练竹笑个不住,摆手道:“你自己开作坊去,别算上我,我懒的管这些琐碎。”

管平波撒娇道:“好姐姐,我有缝纫机,可我没本钱呀。你资金入股,我技术入股,包管能赚大钱。”

窦宏朗鄙视道:“你做梦呢!我问你,你做了衣裳,往何处卖?知道关卡在哪?税银几何?给谁抽头?打点哪个?我撒手不管,你姐姐都不能理好外头的事,何况你。”

管平波一时噎住。

练竹大笑,推了管平波一把:“老倌最会走路子,你快求他帮你。”

管平波一抬下巴,傲娇的道:“我才不求他,我吃了饭找妈妈去!”

练竹又是一阵笑,引的窦宏朗也笑了:“她倒会找人。”

练奶奶从震惊中回过神,腹中飞快的打着算盘,陪笑道:“娘子不若同我合伙,也叫我们赚些胭脂水粉,如何?”

大家伙儿都认识十几年了,谁不知道谁。见练竹这模样,都猜练奶奶又找女儿讨东西了。肖金桃倒不小气,如今练家一大家子且是窦家半养着,就是有些烦练奶奶那糊涂脾性。一把抓住练奶奶,连拖带拽的给弄出去了。

练竹轻轻吁口气,她妈竟不是来照顾的,而是来添堵的。如今耳根子终于清静,只管歪在罗汉床上出神。哪知张明蕙与贺兰槐把练奶奶送出家门后,又联袂来瞧她,只得起来待客。

张明蕙快步走到跟前,按住练竹道:“别起来,你起来我们可就走了。就是怕你劳神,不敢来瞧你。今日听说亲家母要家去,想着你大安了,才来看看。见你气色好了许多,我也放心了。不然我都不知怎么见你。”说着,就用帕子试泪。

练竹提起此事便郁闷非常,只得道:“哪里怪的大嫂来,都是窦汉达的老婆,恨的我们老倌只想打杀了她。大嫂放心,我不是那等混人,不去恨罪魁,倒抓着个好性子的胡乱攀咬。那日瞧着你也挨了几下,可好了吧?”

张明蕙道:“早好了,多谢你打发珊瑚来看了我好几回。我前日使人送来的燕窝你吃着可好?若是好,我再送一包来。”

练竹笑道:“大嫂太客气了。”又问贺兰槐,“三弟妹可好些了?”

贺兰槐也道谢:“嫂嫂那日送了把银剪子,当夜就好了许多。我妈来瞧了一回,道是银子是辟邪的,剪子也是辟邪的,都说难为你想着。”

练竹道:“亲家母来了,我竟不知,太失礼了。”

张明蕙嗳了一声道:“休说你了,连我也不知。就来望了一会子,连饭也不吃。我得了信忙忙赶过去请安,人竟家去了。”

贺兰槐笑道:“她白来瞧我,见我无事,惦记着家里就回了,倒叫大嫂白跑了一趟。”

妯娌三个说了一回闲话,张明蕙突然压低声音道:“告诉你们一件喜事!”

练竹噗嗤笑道:“既是喜事,为何悄悄的?”

张明蕙道:“不做准么。你道是什么?我们没叫那家子占了便宜,躲在后头的洪让也没捞着好处。背地里使绊子,说我们家擅杀良民,却被程知州驳回,道是强盗入宅,杀了不违律令。两个当官的吵的天昏地暗,官司打到知府那处。知府也是同知州一般的说法,哪有家里进了贼,还不叫人反击的?故把那洪让臊的个灰头土脸。程知州一高兴,就与我们家指了条路子。道是只要两千银子,就可捐个官做。虽是虚职,却是官家了。原是看着我们家乃当地名门,又系养护了许多年银针,否则低于八千两不让捐哩。阿爷想着他年纪大了,捐官白费银钱,不若腾挪出四千两,替我们家那个与二弟一人捐一个。”

贺兰槐忙问:“可是只准捐两个?或是家里短了银钱?”

练竹一听就明白了,笑道:“你个呆子,我们两个的男人,不怕你笑话,皆是大字不识一箩筐的,不花钱捐官,难道指着他考功名?你男人已中了童生,此时跑去捐官,反倒断了他前程。捐来的官哪里比的上两榜进士荣耀?到时候咱们岛上,竖起旗杆,建起牌坊,能有好几百年的体面呢!”

贺兰槐恍然大悟,把方才那点不满抛到九霄云外:“还是二嫂,到底是官宦之后,想的比我长远。”又问张明蕙,“我看正豪读书十分上心,大嫂定有拿诰命的一日。”

张明蕙道:“却又来,捐官是没有诰命的,只有个虚名头,生意场上好来往。往后我们妯娌里头,只怕唯有三弟妹能捞一个了。”

说来都是喜事,妯娌三个皆兴头起来。贺兰槐又问:“此事什么时候能有准话?”

张明蕙道:“我们悄悄的,切莫张扬。否则叫旁人家听了我们二千两就捐官,程知州如何好做人?再则没落地的买卖,都是靠不住的。咱们都别做声。真要成了,对外一径说是八千两一个,可记住了?”

练竹与贺兰槐纷纷应了,然喜意怎么都掩盖不住。做了官并非只有虚名,哪怕是捐官,立刻多了一层护身符。譬如那日闯进来的强盗,窦家不是官,也就是个私闯民宅;倘或窦家是官,倘或他们又伤了人,一个不好,此案就可直达天听。再有,流水的官员,铁打的乡绅,然便是地头蛇,也怕知州知府作弄,披了一身官皮,便与当官的是一伙,许多事更好商议。实缺官固然看不起捐官,却也只有实缺官看不起,比不得尖尖的人家,比多数人强到天边去了。

张明蕙怀疑程知州就是拿此事给洪让添堵,然窦家有了实惠,管他们如何厮杀。窦家盘踞君山几百年,靠着银针结交了无数朋友,也不是洪让能随意摆布的。此时此刻倒要谢谢那愣头青了,没有他作乱,程知州且不会如此厚待窦家。可见神仙打架,小鬼固然遭殃,亦能捡到些肉骨头,比风平浪静时还赚的多些。

贺兰槐又好奇的问练竹:“我听闻他们当官的人家,家里人辈分高。待此事落地,咱们家是不是要改称呼了?”

练竹道:“也有改的,也有叫顺口不改的。若是那几代为官的人家,规矩甚严;寻常的么,看个人心境。只是做了官,就可蓄养奴婢,日后买人,不必假托养子养女,并土地可以免税。再多我也不知道了,都是我老嗲嗲那会子的事,我还没生,他就没了。待老奶奶去世,家里就更不知道了。”

张明蕙道:“要不说当官的体面呢?那诰命的珠冠,凭你再有钱,也不敢戴的。只好做些个凤簪打打擦边球。”又笑推贺兰槐,“你家去叫三弟头悬梁锥刺股,到则雅出嫁那日,就可穿正经凤冠霞帔,那才是几世的体面。”

贺兰槐道:“五十少进士,我是不敢想太多的。若论体面,那些公侯府邸才体面呢,新嫁娘出嫁就带着诰命,哎呦呦,羡煞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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