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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地上的紧张感彻底消失了,胆大的战士继续干手里的活。胆小的战士按着排长的说法去看,没错,虽然看起来黑压压的,充分显示了人多势众的视觉效果,其他的……还真没有了。排长是枪林弹雨中爬了近十年的人,不信他的还能信谁的?活给那些废物看,懂了!
……
雨一直在下,不过已经渐渐变成了小雨。到处是泥,到处是水,崎岖不平,坑坑洼洼。
众匪们横排拉开成一条厚薄不一的壮阔队形慢慢前进,不时有人被泥泞滑倒,不时有人不留神跌进水坑,一个个的猫着腰往前挪,因为高地上一直稀稀落落地打着冷枪。初时较远,有惊无险,现在距离差不多三百米远了,已经开始出现伤亡。
伤者的呻吟叫唤声让众匪们听得更闹心,横向里左右看,只希望自己这段比旁边部分靠后一些,免得招子弹。可惜,大家心里都这样想,推进速度能快起来才怪了。
突然响起了机枪声,响起在小高地上。那些稀稀落落的冷枪也突然改变了射击频率,十多条三八大盖的射击声连绵交错,开始配合机枪。
此刻山匪们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居然不是惊慌,而是如释重负,终于有理由停止前进了,终于有理由就地隐蔽了,老子管他是打得哪!几百人同时哗啦啦扑倒在泥水中,心有灵犀整齐划一,壮哉!
浑身是泥的金疤拉看得下巴都掉了,慢腾腾的前进速度忍了,可现在明明只有左边的人在挨打,全队都停止了算怎么回事?扶着一块石头朝前头愤怒大喊:“黑锅底,他打的又不是你那边,你停个屁!”
黑锅底是最近投靠的一伙匪首绰号,像很多被并入的势力一样,加入金疤拉无非是为了混粮和枪,他哪舍得逼自己那几十个弟兄当出头鸟,心里的想法是只要人在枪在老子到哪都饿不死,大不了撤伙再回山头,冤大头绝对不当!但是嘴上不能这么说,反而用一张写满了正义的表情大声回答:“鸟无头不飞!没个带队的哪行?我黑锅底恨不能冲锋在前,可惜在下无才无能不堪大任,只够做一助臂,不敢自不量力!”
近六百匪众,其中二百多是金疤拉自己的嫡系,其余的都是近期拢起来的各支流寇。黑锅底这句话说出了某些人的心声:仓库是你金疤拉的,抢回来也还是你金疤拉的,你又不给我们坐地分,只是发口粮和饷,凭什么指望我们冲锋在前?
金疤拉心里恨得直痒痒,临到阵前摆这么一道,这他娘的就是要挟,是逼宫,是狗改不了吃shi!这笔账老子早晚跟你们算!但是脸上努力堆满大义凛然,扬声道:“都给我听好了!只要完整拿回仓库,里边的东西我拿出三成给你们七家当场分,我金疤拉冲天立誓!”
黑锅底忍不住朝他旁边低声问:“三成是多少?咱又能从中能分到多少?”
旁边一位穿着长袍大褂,衣装像是教书先生的虬髯大汉,坐在泥坑里赶紧掰他的粗糙手指头,掰来掰去掰了半天才回:“反正不少。”
气得黑锅底一脚将身边这位踹趴在泥坑里,大骂:“让你当师爷算老子瞎了眼!”然后抽出怀里的盒子炮,整肃了脸色朝周围道:“崽子们,发家看今朝,撑死胆大饿死胆小。现在都给我向前——爬!”
呼——金疤拉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速度是慢悠了点,好歹是前进了。说书的天天说大元帅多么多么威风,说得天花乱坠,老子现在当了大元帅,威风个屁!以后但凡是说书的,见一个灭一个!可不能让他们再祸害英雄!
……
胡义半跪在掩体里,快速地射击着,枪栓被一次次拉拽,哗啦哗啦的金属律动声使他看起来仿佛一部机器。
一枚弹壳跳出枪膛,他同时大喊:“全体从右翼开始射击,然后向左延伸!”
又一枚弹壳跳出枪膛,他继续大喊:“先打突前的,让目标死给后边看!”
再次有弹壳跳出枪膛,他接着大喊:“敌人距离进入二百米后,二班三班自动加入射击,手头上有工具的人继续挖掘。”
第四枚弹壳也跳了出来,他的声音又出现:“拉开间距!适当的时候要隐蔽下去,不要在同一位置上持续射击!”而他自己现在正在做的,与他说的刚好是个反面教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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