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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口在腰侧,是从二楼窗户撞下来的时候被玻璃划破的。伤口其实不深,但是因为之后的激烈运动而被蹭刮得血肉模糊。何初三用指尖轻轻在伤口附近摸了一摸,触感冰凉粘湿,只觉得心尖疼得发颤。
他狠狠握了握拳,强自镇定,扶着夏六一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我去楼下买点儿药,你先休息。”
“喂,”夏六一唤住他,“小心点。”
何初三心又颤了一下,“你才该小心。不要出去,我马上回来。”
他抓起公文包急匆匆地又走了。夏六一扯开衣服,赤着上身仰靠在沙发上,用双手狠狠抹了一把脸,长长呼出一口气。
一番惊险厮杀之后,他陡然陷入这样平和安静的环境里,感觉自己像是在发梦!
……
发了一会儿呆,夏六一观察起屋内摆设。房子是一室一厅,上了层薄灰的劣质墙,不平整的地面,发霉的屋顶,十分简陋。门背后贴着一张剪纸“福”字,一看又是何阿爸的作品。客厅里只有一台沙发和一个小茶几,门口地上整齐排着两双皮鞋和一双拖鞋。
他扶着墙走进卧室,单人床,角落里有个小衣柜,一张书桌架在床边,上面摆着一大摞资料和书本,床头地上也整齐地垒了几叠书。
这他妈书呆子,成天就跟纸片儿过日子!
他拉开何初三衣柜翻了翻,扯出一条长裤,挂在手臂上。正要关柜子门,却注意到角落里一个黑皮盒。
翻开来看了看,是个旧款的大部头相机,机身底部贴着“XX寄卖行”的标签,像是二手。还有一小罐胶卷。夏大佬无甚兴趣,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他一边走一边踢掉自己沾泥带血的鞋子、袜子,裤子脱下来随手扔在客厅地上,踩了何初三的拖鞋,就进厕所洗澡。
房子老旧,洗澡用的就是一根水管,连蓬蓬头都没装上。夏六一随手抓着水管往身上胡乱冲了一通,一边抓过肥皂涂抹头发,一边暗自琢磨:这小子向来节省,连房子都租这么破,怎么还舍得花钱买个二手相机?
他这边忙于洗刷一身腥臭,何初三那边匆匆下楼,药房里买了绷带纱布和常用药,又急匆匆回来。进门就看到夏大佬卷成一团的裤子。
他将手里的东西摆在茶几上,急急走到厕所边拍门,“六一哥?”
“嗯?”夏六一在哗哗水声里应了声。
“伤口碰不得水,你洗的时候小心些。”
夏六一没理他,眯着眼睛仰头冲洗泡沫——屁大一点儿伤!
何初三暗叹一声,耐心地坐在沙发上等夏大佬沐浴完毕。过了一会儿,夏六一湿漉漉地从厕所里走出来,赤着上身,一边低头拉着长裤拉链,一边道,“毛巾。”
何初三小心地拉开一点窗帘,从窗台外拿回了挂晾的毛巾。夏六一抓过来往身上随便擦了一把,就要去摸消毒水。
“我来吧。”何初三看不过去地抢过药瓶说。
他拉着夏六一坐在沙发上,重新用毛巾细致擦干了夏六一身上的水迹,给伤口消毒。夏六一顶着毛巾擦头发,任消毒水烧灼过伤口,半声没吭。
他不喊疼,何初三却为他害疼。将伤药洒在纱布上,小心翼翼地贴上皮肉翻卷的伤口,他一边动作一边想到对方受伤时的场景。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那件沾满血块与玻璃碎片的西装外套、满是泥泞的高档皮鞋、往山上呼啸而去的大批警车、盘查过海乘客的便衣们,无不暗示着战斗的激烈与惊险。
夏六一的身上伤痕密布,大多是旧伤,但右肩上骇人的一大块蜈蚣状的缝合痕迹,却是他亲眼见证。他回忆起当年在蛟龙城寨,夏六一浑身浴血、脸色惨白晕死在他面前的样子,胸口一阵一阵抽痛。
夏六一感觉到何初三的动作越来越慢了下来,何初三一言不发地低下头去,手轻轻地搭在了夏六一身旁。
夏六一脑袋罩在毛巾里,看不见何初三的动作,却能看见前方墙上投射的影子——何初三悄无声息地抬起手,那是个要从侧后方搂抱他的动作。
夏六一下意识地绷紧了脊背,肌肉牵扯伤口,他咬牙忍住痛哼——然后看见影子里何初三的手迅速收了回去!
夏六一拧着眉转过头,何初三若无其事,正神情专注地给他贴绷带。任夏大佬百般瞪视,他自岿然不动,一脸纯真老实。
他妈的奥斯卡影帝!装!你给老子继续装!扑街仔,老子早觉得你那马子泡得太假!
伤口处理完毕,夏六一赶紧将这心怀不轨的小子推到一边,冷声道,“大哥大给我。”
何初三闷着脑袋,乖乖起身去翻了大哥大给他,又找了件薄睡衣披在他身上。
夏大佬头顶毛巾、披着画满可爱小熊的睡衣、脚下蹬着人字拖,撑着腰走到窗边去打电话,一边摁号码一边问何初三,“有烟没?”
“没有。”
“去买。”
“你受伤不能抽烟。”
“扑街仔!”夏六一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大骂了一句,对着大哥大继续道,“喂,东东?”
“扑街仔?”崔东东在那头揶揄道,“哟,大佬,又是‘扑街仔’英雄救美?”
“滚你的,”夏六一骂了句,“小马回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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