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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意聊聊吗?」商维敲了敲房门,手上端着一杯热可可。「我帮你加了很多糖喔。」
房间中只开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懒骨头上蜷曲着一团人影,头发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水,蓝色的棉质睡衣肩颈处都被落下的水滴浸湿了,看起来像隻被人从水里捞出来的小猫。
听见商维的声音,夏知书才把脸从臂弯里抬起来,慢吞吞地眨了眨依然红肿的眼睛。虽然比先前要好得多,但依然肿得像哭了三天三夜,眼白也密布着血丝。
「我不想吃东西……」夏知书勾着唇角,看起来像个笑容,其实只是个模仿笑容的弧度,比哭还难看。
「不行,你必须要吃。」商维叹口气,她像个大姊姊也像个妈妈,走上前强硬地把人拉起来,把热可可塞过去。「老叶最近太忙,所以没有注意到你的状况……我们当初说好的,你应该要早点打电话给我。」
温柔坚定的语气让夏知书没了先前抗拒的姿态,他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些,端着热可可啜了两口。「好甜喔……」
「我加了致死量的糖分进去,满意吗?」商维逗他,轻踢了踢夏知书的小腿,要他分一点地方给自己。
「盼盼会生气,说我染指他老婆。」夏知书哼哼嘰嘰地抗议,却还是乖乖把空位让出来了。「早知道当初就买大一点的尺寸了。」
商维一屁股在懒骨头上坐下,伸手搂住夏知书的肩膀。她是个身材高挑的女性,接近一百七十公分,四肢纤细修长,可以把小个子的夏知书抱得很紧,下巴蹭在蜷曲又湿漉漉的头顶。
「牛奶味的。」商维嫌弃。
叶盼南什么都好,就是挑这种洗浴用品的时候很随便,味道什么的基本不在意,成分也从来不看,哪种打折买哪种,还曾经不小心买到液态洗衣皂,被商维揪着耳朵念了十几分鐘。
「我挺喜欢啊,闻起来很舒服。」夏知书故意用自己的湿发去蹭商维,低声笑得开心。
「是不难闻,但你都四十岁了。」商维受不了,扯过一旁的浴巾开始帮夏知书擦头发,像在擦一隻金毛。「本来说好要帮你过生日的,结果你又跑去招蜂引蝶,我女儿期待了好久要吃生日蛋糕呢,你竟然破坏了一个四岁小孩的梦想。」
夏知书轻声笑得可开心了,大方承诺:「是我的错,等我手上的稿子完成了,就带蛋糕去给小安安吃。」
「那可太谢谢你了。」商维很快把手下毛毛的脑袋擦得半乾,本来应该要用吹风机的,但夏知书不喜欢,总觉得自己会被吹得乾巴巴的,所以寧可湿着等自然乾,伤脑筋的就只有商维跟叶盼南夫妻了。
一杯热可可不多,但夏知书喝得很慢,他一点点地啜,半小时后看起来完全没有变少。
「多久了?」商维想,逃避也不是办法,该问的还是要问清楚才行,不知道这次需不需要有医生跟药物介入。
「没有多久,大概才一个多月?」夏知书闷闷地回答,但他随即得意起来:「不过这次我控制得很好,虽然吃得比较少,但我每天都有叫自己吃一点东西。」
「我知道你很棒。」商维抱着夏知书晃了晃,手中的身驱纤细娇小,不像个成年男子,甚至比很多成年女性要来得单薄。「所以你才煮了那些汤对吧?」
夏知书哆嗦了下,苦笑起来:「你怎么又猜到了?」
对于自己的厨艺,夏知书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能有这么破坏性的能力,就算完全依照食谱的步骤跟材料下去做,最后出来的食物不是看起来好像没问题,但实际上吃下去会要人命,就是光用看的就流洩出明显的不祥气息,让人无论如何都没勇气尝试一口。
「我本来是想说,也许自己做点汤来喝不错。我喜欢你们帮我燉的汤,也许我也能试试看?」
「不错的尝试,但你可以打电话给我。」商维当然也回想起自己曾经吃过的可怕菜餚,跟叶盼南喝过的海水风味贡丸汤不一样,商维遇到的是更大的挑战。
那是一盘饼乾,据说是嚕嚕米的造型,最后膨胀成溺水的嚕嚕米,从小精灵变成暴衝的愤怒河马,出烤箱的时候有一部分外表焦黑,内里却隐隐有火光的感觉,像岩浆。
最后能上桌的只有三片,夏知书很开心地你一片我一片,在场有商维跟那时候三岁的大儿子。小孩子对危机的感应能力很强,虽然不想伤害自己喜欢的小夏叔叔,但依然坚决不肯张口吃。
更别说他才刚因为丧尸风嚕嚕米暴哭了一场,堪称人生一大噩梦。
身为成年人的商维想着,不好伤害夏知书的信心,反正只是饼乾,烤糊了顶多是苦的,还能糟糕到哪里去?她孩子都生两个了,还有什么困难跨越不了?于是做好心理准备,吃了自己的那块饼乾……
人生如果可以重来,商维一定会把那块饼乾人道销毁。至今她都形容不出来那到底是什么味道,而夏知书本人也算自食其果,两人在厨房漱口了十几分鐘,最后靠万能的薄荷糖拯救了他们的生命。
「我是照着食谱做的呀……」夏知书沮丧得要命,他本来以为前面都失败那么多次,这次总算有三片成功,还很兴奋呢。
这次之后夏知书就几乎完全不进厨房了。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他偶尔还是会煮点东西给自己吃,叶盼南跟商维很难完全制止他的原因是,他们知道这其实是夏知书在痛苦中表达求生的意思。
儘管什么都不想吃,但自己做的东西总该嚐嚐味道吧?逻辑就这么简单。
结束疗程并在医生的评估下停药后,夏知书就没再进过厨房,他连去煮碗泡麵打个蛋都懒,外送这么发达,干嘛跟自己过不去呢?毕竟泡麵也不是百分百不会出意外。
「我一开始是想,老叶说过他很累很崩溃的时候,会想喝热汤。我就回想自己好像也是,很累很累而且没胃口的时候,喝汤真的满不错的。刚好那时候,我约了潘寧世见面想谈退译的事情,刚好煮一锅汤我跟他都可以喝,也算是赔罪,要是煮得不错,还能在你跟老叶面前扳回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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