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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鬼。别人都喊我魏老鬼。”怪人道,“你压死了我唯一一只抱窝的母鸡。”
荆红追转头一看,柴火堆上有只僵死不动的母鸡,又小又瘦,羽毛都快秃光了。
他努力回忆,依稀记起昨夜自己用身上最后几枚铜板,在村头的茶棚里买了一坛最劣的酒,喝得涓滴不剩,然后晃晃悠悠地,不知走入了这个破败小村落的哪座茅草屋。
“……我没钱赔你。”荆红追说。见对方又贪婪地打量起他结实的胳膊腿,补充了一句,“你再肖想我的肉,我就送你去做真正的鬼!”
“没天理,没天理。”魏老鬼愤懑地叨叨,“我一天一个鸡蛋没了……你得每天下个蛋赔我!”
荆红追漠然道:“说了身无分文。你这只鸡顶多值十文,等我赚点钱拿来赔你。”
魏老鬼骂:“酒鬼!骗子!看你这身灰头土脸,哪里去赚钱?不赔我鸡和鸡蛋,就替我服徭役,去漕河挖淤泥!”
荆红追没理他,拔腿就往破烂的篱笆门外走。
魏老鬼把手里拄的枯木拐杖费力抬起,往他肚皮上戳。
荆红追柴条还抓在手里,以柴做剑,随手一招“断羽绝鳞”去拨开拐杖头。
他虽自散内功,体内再无真气,也发誓不再使用七杀营传授的七杀剑法,但基础剑招仍在,并且已达信手拈来、收发自如的境界。
为了不误伤这个怪人,他只使了三分力。
结果出乎意料,柴条飞了出去,枯木拐杖那满是污泥的、开裂的末端正正戳在他的肚皮上,把他顶得后退好几步,方才站稳身形。
荆红追惊异地睁大了眼睛,打量面前这个自称老鬼的怪人。
——对方身上没有任何真气流动的痕迹,完全就是个普通百姓。
荆红追皱眉,弯腰又拾起一根柴条:“再来。”
这次他认真起来,使了八成力,一招“飞云掣电”虽无内力加持,但凭剑招本身的精妙就足以击退江湖上的二流高手。
枯木拐杖的末端再次戳在了他的肚皮上,荆红追向后倒飞出去,把柴堆都砸散了。
“再来!”
“再来!!”
“再来……”
“再……”
荆红追精疲力尽地躺在地上,周围横七竖八满是柴条,死去的瘦母鸡的鸡毛慢悠悠地飘下来,落在他的鼻尖。
魏老鬼步态扭曲地走上前,继续用枯木拐杖戳他满是淤青的肚皮:“你这么没用,怕是连淤泥都挖不动,还是早点死了,让我吃上几个月腊肉多好。”
荆红追咬牙翻身,扣住对方的脉门——魏老鬼的经脉中空空荡荡,一丝真气也无。
他难以置信地问:“你根本没有内力,为什么能打败我?”
魏老鬼反问:“为什么不能?”
荆红追道:“不久前我途经兖州,遇山贼打劫,一把锈铁剑连杀贼匪两百余人,屠了整个匪寨——就算没有了内力,我还有剑招!”
魏老鬼发出了黄鼠狼叫一样的笑声:“就这样,也好意思叫‘剑招’?谁教你的,徭力营里负责拿烧火棍的伙夫吗?”
荆红追说不出话。
传承数百年的隐剑门,“无我无剑”境界的门主,竟被看做是个拿烧火棍的伙夫!
这个长相如妖怪一样的魏老鬼,究竟是什么人?
“什么玩意儿!你以为剑招是什么,像发蒙孩童那样握着笔,点横竖撇捺,一笔一笔照着描?就算描得再像,那也是字儿,不是书法!”魏老鬼越骂越起劲,拿拐杖末端狠戳荆红追的胸膛,“这么好的根骨!这么好的筋肉!全浪费了,浪费了!还不如给我果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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