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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一段时间Forth难得无事,公司良心发现,放了容览他们几天假。
容览想着好久没去看望外婆了,便准备回趟老家。妹妹容憬和弟弟容士诚还有课,抽不开身,他只好一个人前往。
容览的老家就在临近金陵的安徽,但由于地势偏僻,需要高铁换乘大巴,还要坐三蹦子晃晃悠悠大半天才能到。等容览下了车,腰以下是没知觉的,像被人枕着腿睡了一夜。
容览沿路见了一些老人,无一不佝偻、迟钝、木讷。他们确实是老的,但有点太老了,眼神里堆叠着一层又一层幻灭。
容览想,我嘎婆可没这么老。
但到了家门口,他看到晒太阳时睡着的外婆。外婆蜷成虾米,蓝布衫后襟皱巴巴卷到腰。她的下巴颏抵着条凳靠背,嘴角挂着晶晶亮一道口水,在绛红棉袄领子上洇出铜钱大小的深斑。
容览有些难过地想,原来嘎婆跟他们一样老得不行了。
“嘎婆,别睡这,着凉了。”容览伸手把她推醒。
她受惊般浑身哆嗦了一下,迷迷糊糊地大喊:“我哪睡着了,我搁这晒太阳!”
容览哭笑不得,心说好面子的小老太。
等外婆看清容览的脸,顿时喜笑颜开,却还要一边笑一边骂:“臭小子还晓得家来噻?把我忘了才好呢。”
容览连忙顺她背,沉稳地哄着说:“我工作忙,但凡有三天假,我肯定来。我平时连憬憬和士诚都不太能见到。”
外婆瞪圆了眼睛,“介么忙啊?”
容览扶着外婆进屋,看她颤颤巍巍的样子,忍不住问:“嘎婆,跟我搬去城里享福不好吗?电梯房敞亮得很,天天带你去公园看唱戏的。”
“享什么福?我在这住惯了,周围都是一起搓麻将的,我到城里,一个人都不认得,我待不住。我想着了,以后我死了,就把我埋这菜园里,踏实。”
“你又说这种话……”
容览无奈地想,固执的小老太。
容览难得回家,外婆非要给他做他最爱的腊肉饭。
外婆从房梁铁钩上取下腊肉,用刀刃把盐霜刮下来,在砧板上咚咚切成小片,丢进锅里。她用锅铲压着肉煸油,咸甜混着柴火气满院飘香,容览劈着柴都能闻到味。
容览这次多劈了点柴,这样他走后外婆也能用。外婆用了一辈子灶台,不愿意换煤气,非说柴火烧出来的饭更香。
一斧子下去,碎木片不小心弹到鸡窝里,惊得芦花母鸡扑棱翅膀。
三十分钟后,腊肉饭熟了。外婆又焯了几根青菜,解腻用的。
她随即打开电视机,但是没人看,就当听个响。饭粒粘在铝勺背面,烫得舌尖嘶嘶吐气。碗底的锅巴配上一口腊肉,咬下去,迸出混着烟熏味的猪油香。
“给你这个。”外婆坐到桌旁,递给他一盒牛奶,“多喝奶,长身体的。”
“我都21了。”容览哭笑不得。
“才21,还是个小鬼呢,多喝点。你上班的地方也是,这么小的小鬼,也忍心让你这么累?”
这话从容览15岁在金陵飘荡就开始听,一直听到现在,怕不是要听到40岁。他有时候觉得,外婆和其他人,完全是两个计量单位。
容览接过牛奶,上面蒙了一层薄尘。他意识到什么,看了眼生产日期,果然过期了。
“之前的奶舍不得喝,都放到过期。现在又给你带了好多箱新的,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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