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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音一落,不知想到什么,一双狭长的眼眸悄无声息地眯起,无意般扫过两人的脸,混浊的瞳孔里幽光熠熠。
这目光如刀,一寸寸从脸上刮过,余寂时心下一沉,指尖微动,却面不改色,平静而淡然地和他对视,停顿两秒后移开,没有任何异常情绪,最终看向程迩。
程迩挑着唇,眸底酝酿的几分笑意,悠悠开口,尾音被刻意拖长,带着些许玩世不恭:“西风道啊?成啊,就去这儿,花个两千万买个瓶啊罐啊的,赏心悦目。”
“……”
行,又装起少爷来了,说得真拿得出几千万一样。
余寂时沉默了片刻,却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抓住的细节点,意料之中的,余光里的男人听到敏感的数字,搭在椅背上的手五指蜷缩起来,指甲掐着实木,用力不小,指甲盖都微微泛白。
哪怕面上依旧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下意识的举动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余寂时眸光一暗,视线游移,与程迩四目相对,对方接到信号,立刻弯唇笑得更灿烂,开口说:“吃完了就走吧,西风道离市区远的话咱们要赶紧了,早逛完早回市中心入住。”
说完,程迩便毫不犹豫地站起身,连个多余的目光都没有分给张伯毅,仿佛真的没有察觉任何异常。
余寂时抽了张纸巾擦嘴,攥成团留在桌面上,朝着张伯毅点头致意后,连忙快走几步跟上去。
车厢内,蒙尘的前窗迎着光,余寂时目光落在侧窗上,玻璃上映出一张神情忧虑的面孔,垂下眼皮,下颌线紧绷,心底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虑。
不知从何而生,也不知如何缓解和平息。
这个张伯毅显然有问题,但这场相遇太过巧合,巧合得令人感到十分怪异,而且他们没有掌握什么明确性的证据,即便把人带回局里审,怕是也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程迩察觉到余寂时的情绪涌动,等红绿灯的空隙,一根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节奏沉稳,似乎在思考如何开口安慰,微眯的凤眸透出一丝永远处事不惊的冷静。
直到红灯转绿,他重新驱动轿车,顺手降下了余寂时身侧的车窗。
风呼啸着灌入,瞬间撕碎了车厢内沉闷的空气,像是无数细密的针尖刺入耳膜,带着一丝凛冽,将余寂时从混沌中生生拽回现实。
嵘山市海拔很高,被群山环抱,夜有些凉,凉意借风穿透皮肤,令人遍体生寒。
余寂时转头看向程迩,他全神贯注地开着车,侧脸鼻梁高挺,线条清晰,长睫一动不动,隐约有光线从他的耳际滑过,晕开模糊的光团。
他垂下眼皮,呼吸发沉,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动了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程队,你觉得,我们今天碰到了这个张伯毅,是一件好事吗?”
程迩知道他的顾虑,微微侧头,对上他殷切、期待的目光,唇角掀起一抹弧度,语气懒懒散散:“有明确的怀疑对象总归比大海捞针好,无论如何,我们见招拆招便是了。不用怕。”
余寂时深吸一口气,点头,目光愈发冷肃。
两人市局已经是将近五点钟,推开临时办公室的门,头顶日光灯依旧亮着,光线冷冷地洒在堆满文件的桌面上,键盘的敲击声渐渐稀疏,偶尔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绷感,见两人回来,柏绎机关枪似地问了一大串,程迩慢条斯理地一一回应,拉来白板简单开了短会,交流了一下今天所探查到的信息。
急促却有序的脚步声空旷的楼道里响起,越来越清晰,余寂时抬眸看过去的瞬间,小关正好推开门,神色格外严肃:“程队,省厅下派的指导枪击案重查的领导到了,这边准备开会,就等你们了。”
程迩把白板扶稳,扣上笔帽,目光扫过同事们,轻轻歪了下头。
“咱们先说到这儿,走吧。”
余寂时随队走进一间会议室,一张干净整洁的会议桌横在眼前,宽敞且长,足够容纳多人同时就座。
见特案组一行人进屋,大半已经就坐的人都站起身来,微微躬着身招呼,余寂时斜瞥程迩一眼,见他一切如常,压下眼睫,安安静静地随他落座。
甘老和一名身穿白色警服、面容严肃坚毅的中年男人隔着长桌坐在正对面。
程迩和对方视线对上,轻微颔首致意,客客气气地开口:“久违了任总,您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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