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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子铺不大,是一家夫妻店。店面招牌早已褪了色,边角处甚至有些开裂。门框上的漆皮剥落得斑驳,门把手也被磨得发亮,这显然是一家老店了。
推门走进去,店内是意料之外的干净。几张老旧的木桌整齐地排列着,桌面铺上一层橡胶桌布,擦得发亮,没有一丝油渍。
现在不算饭点,店里只有零星几个客人。
余寂时和程迩走到柜台前,一张手写的纸质菜单被压在透明桌布下,柜台后面是敞开的厨房,老板娘正低头揉着面团。
老板娘看上去四十岁左右,个子不高,身形单薄,脸庞瘦削,颧骨微微凸起,头发盘得一丝不苟,露出光洁的额头,显得十分干净利落。
见两人走到柜台前,老板娘忙洗洗手走上前来招待,余寂时的目光下意识落在她的手上。
她一双手出奇的大,手指细长,清洗得很干净,显然常年和面团、蒸笼打交道。
老板娘注意到余寂时的目光,垂着眼睫毛,笑容十分腼腆,一口本地腔调,轻声问两人:“欢迎光临,两位吃点什么?”
她站在柜台前,保持亲切的微笑等着两人回应,无声地打量着两人。
程迩看向余寂时,见他轻轻摇头,自己也胃口不佳,便随手敲了敲菜单上的招牌:“一笼肉包子,两碗清汤抄手。”
他声音不高,很标准的普通话,带着几分京城的腔调,老板娘目光停顿一下,便低头很快算出价钱,随即把收款码从抽屉里拿出来。
她围裙上沾着些许面粉的痕迹,下面是一件深色的棉布上衣。刚才洗手湿了衣袖,她下意识挽起袖子。
袖子挽到她手肘时,露出一截瘦削的手臂,上面蜿蜒着一条狰狞长疤,像是鞭伤,还有交错的淤青和红肿,令人触目惊心。
老板娘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煞白,脸上的淡淡的笑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反应很快地把袖子放下,拿着付款码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听到“叮”一声扫码成功的声音,她又悄悄瞄了两人一眼,便立刻收起收款码,转身进了厨房。
这一切被余寂时尽收眼底,他心脏跳动骤然一停顿,抬眸望向程迩,和他四目相对,视线在空气中短暂交汇。
程迩显然也看到了她手臂上的伤痕,眉梢轻挑,可面容依旧十分沉静,眼神一片漠然,仿佛深阔的海,没有丝毫波澜,表情也未曾有丝毫变化。
余光瞥见见余寂时动了动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程迩似是意识到什么,微凸的喉结轻微滚动一下,眸色又沉了几分,沉默半晌,盘起双臂,又向前走了两步。
余寂时也跟随着他向前走了两步,视线落在敞开的后厨。
老板娘正站在丈夫身边,娴熟地揉面擀皮,纤瘦的身型显得有些渺小。
而她身边那位老板本人身材微胖,肚腩微微凸出,长相也很凶,脸部轮廓硬朗,此时浓眉紧锁,似乎是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想要开口责骂,发现柜台前还站着两个顾客,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他眉眼间藏着一丝不耐,但因着有客人在,还是按耐住烦躁,露出相对温和的表情,咧开嘴笑了笑,吐出一口浓重的方言:“二位随便找个地方坐,现在不是饭点,包子抄手都是现做的,要等二十分钟左右。”
程迩应了声,唇角勾着一丝笑意,眼眸弯弯,随口搭话:“老板,这抄手皮儿都是现擀的呀?”
他音量不高,依旧是带着些慵懒的腔调,语速平缓,音节之间隐约黏糊地粘连着。
老板低头忙活的动作也明显一顿,抬头上下打量起两人,试探着询问:“二位这腔调听着不像是本地人,来旅游怎么到这条老街了呀?这边很靠近市中心了。”
他这话说得巧妙,一双细缝眼紧紧盯着两人,虽没有释放出恶意,却带着十足的警惕,明里暗里的试探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余寂时心底升起一股很怪异的不适感,面上却丝毫不显。
“跟着导航走的,要去市里的酒店住,也不知道怎么绕到这儿的,中午吃得早,现在饿了就想着随便找家店吃点儿垫吧垫吧。”程迩也面色不改,双臂交叠,手肘懒洋洋搭在台面上,让全身重量都依附着柜台,不紧不慢地搭腔,话说得滴水不漏。
老板闻言又掀开眼皮砍了他一眼,哼笑一声,唇角弧度僵硬,也不知道信没信,但确实不再说话了。
气氛愈发诡异,余寂时垂了垂眼睫,视线无意扫到厨房里的案板上。盆里的馅料用光了,老板重新拿起一块肉放到了案板上。
他的手掌宽厚,指节粗大,手持锋利的菜刀,先将肉块细致地切割,随后双手紧握刀柄,高高举起菜刀,猛而迅速地剁了起来,伴随着急促且有力的肉被剁碎的沉闷声音。
他手法很娴熟,余寂时不由自主看向他的右手,由于动作迅速,他的手在空中只剩下虚影。
剁了一会儿,他停下将沾在菜刀上的肉推下来,停顿的几秒钟,余寂时注意到他的手指,心脏猛地一颤,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猛然揪紧。
这个老板他似乎……没有小指!?
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余寂时恐怕自己看错,想再确认一下,可老板已经抬起手腕继续剁肉。
剁肉声很大,锅也烧开了,咕嘟咕嘟急切地冒着泡,老板娘熟练地将馅料包进面皮里,攥成抄手丢进锅里,有水花迸溅起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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