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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依旧一片漆黑,桌边的床头灯颜色暗黄,随着桌子的晃动而摇曳,犹如一盏烛火。
管母被推到在地,后背被重重砸在桌腿上,蜷缩着身体闷闷哼声,灯光笼罩在她侧脸,映出她蕴含着复杂情绪的脸庞。
有失落,心酸,还有几分深切的愧疚与自责。
她身旁是被摔碎的玻璃杯,杯身四分五裂,一片一片躺在地上,锋利的棱角隐隐泛着冷光,洒出的水在地上缓慢流动,滚向她撑着地的手边,她却像被定住一样纹丝不动。
余寂时呼吸一窒,又看向坐在床上的人。
昏暗光线中,他一眼便定位到管曈曈。
女孩身穿一身宽大的粉色毛衣,半个身子缩在被子里,身形纤细,脸庞清瘦,一头长发略显凌乱,发尾发黄发柴,透露出一丝缺乏营养的不健康。
而她脸庞上蒙着薄薄的光,嘴唇发白,眼神格外空洞,焦距涣散,瞪着眼睛不知在看什么,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着,嘴里含含糊糊说着什么话。
他依稀能辨别出一声从牙缝中挤出的、如痴似狂的、变了腔调的“不要”。
似是注意到门口的生人,管曈曈嘴里咿咿呀呀的呢喃变成了尖叫,她双臂抱起头,竭力地喊,声音逐渐沙哑,直到破音。
余寂时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离开管曈曈的视线,却发现身旁的人直直迈进了门槛,走进了房间。
“程队!”
余寂时低低喊他,却也没有止住对方的动作,连忙跟进去拽他,却见他已经毫不犹豫踩过玻璃片,蹲在了管曈曈面前。
程迩目光鲜少地温和起来,黑眸中有柔光熠熠,无波无澜地注视着她,距离不远不近,见她抱着头向后缩,歪着头朝她笑:“曈曈,你不记得我了?”
管曈曈微微一愣,涣散的瞳孔里逐渐汇聚成光,呆滞地盯着他沉默半分钟,似乎真的在回忆这张脸,片刻后疑惑地摇了摇头。
程迩笑意愈浓,双眸弯弯的,嗓音懒洋洋的:“那就对了,我们是第一次见,现在认识一下呀。”
余寂时搭在程迩肩上的手一顿,心脏狂跳。
也不知他这突如其来的玩笑能不能让女孩接受,他满眼忧虑地看向管曈曈,见她绷紧的肩背舒展了几分,才稍稍松了口气。
管曈曈又盯着程迩看了半晌,一双圆溜溜的乌黑眼睛终于恢复了几分光彩,冷静下来发现母亲摸摸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温柔地看着自己,鼻尖一涩,忽然“哇”地哭出声来。
清脆的哭声犹如初生的婴孩,毫无顾忌地宣泄着内心的痛楚与脆弱。
管母连忙走到床前坐到她身边,伸出手臂将她搂在怀里,纤细的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背,眼神中充满了心疼与慈爱。
管曈曈的脸颊上爬满泪水,吧嗒吧嗒往衣领上砸,没多久就濡湿了一大片,她抽抽噎噎许久才能挤出一声“对不起”,管母只是红着眼眶摇着头,重复着低喃:“没关系,没关系。。。。。。”
管母非常耐心地哄着女儿,渐渐的,抽泣声减弱乃至于无,她抬起手背抹了抹自己眼底的泪痕,从口袋里挑出最干净、最柔软的手帕,帮女儿擦干脸上的泪水。
余寂时看得心神恍惚,思绪发飘,难以抑制地眼眶发热,轻垂下眼皮,努力遮掩着情绪。
她手里动作没停,压下来喉底涌出的苦涩,唇角扬起一抹笑,声音很轻:“曈曈,这两个哥哥都是妈妈的朋友,他们不会害你的,乖乖,别害怕奥。。。。。。”
管曈曈小心翼翼瞄了程迩一眼,又看向余寂时,懵懵懂懂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各自停留了五秒钟,最终看向母亲,将信将疑点点头,鼻翼耸动,发出细若游丝的一个音节。
终于把管曈曈的情绪抚平,管母牵着她走出这个封闭又阴湿的房间,走到客厅的窗前,将躺椅展开,扶着她坐下。
余寂时和程迩一直跟在母女俩身后,没有轻易言语,走路的声音都刻意放轻。
他观察着管曈曈走路的姿势,每一步都迈得不大,略显笨拙和不协调,身体微微前倾,手臂摆动幅度很小甚至有些凌乱,可能是长期不见阳光,腿部肌肉有些萎缩。若是没有管母的搀扶独立行走,怕是会异常艰难。
仿佛有一块沉重的石头堵在胸口,让余寂时呼吸困难,思绪混乱。
他垂眸缓和着心情,手背忽然被身旁人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抬眸望过去,就见程迩眸光移动,轻抬下颚指了指管曈曈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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