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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穗丰眼眸中划过一抹后知后觉的愤怒,转瞬即逝,唇角抽搐两下,嘴硬道:“我经常在西风道古玩市场出摊,他要是想找到我也不是个难事吧,他只要耐心多蹲几天总能蹲到,你们不就这么抓到我了?你们警察不要疑心病这么重!”
程迩闻言表情没什么变化,唇角却溢出轻飘飘的一声笑,极其短促的一声,却仿佛透着漫无边境的嘲讽。
余寂时轻垂眼皮,纤长浓密的眼睫随之低垂,在眼底扫开一片阴翳,遮盖住眼底的一切情绪,对此不置一词,但心里也是默认了程迩的说法。
这个人既不透露自己的身份信息,又没有约定好取枪的时间地点,大概率很难再回来找彭穗丰,把枪支和骨笛一齐转移到他手上,一次性付清两千万,这意味不言而喻。
估计是凶手金盆洗手了,就把和这两起案件的相关物品都转卖出去,自己就可以无事一身轻了。
至于凶手为什么不允许彭穗丰销毁骨笛和枪支,就有些微妙了。
想到这里,余寂时指尖微顿,注视着彭穗丰琢磨了片刻,依旧不能理解这个问题,但心中隐约涌出一个想法——
凶手是故意暴露,故意留下线索,就让警方顺着这两个物件追查下去。但这样做到底对他有什么好处?
这物件留着,就是隐形的炸弹。
若说是凶手想将自己的罪行嫁祸给彭穗丰,属实是有些站不住脚。彭穗丰只是拿钱办事,就算销毁账户,转账记录也不会被抹去,警方不可能看不清楚彭穗丰在案件中扮演什么角色。
而彭穗丰当时显然也是被金钱冲昏了头脑,才会答应对方这样的要求,哪怕后面回味起来察觉出问题,他也会自欺欺人地一再蒙蔽自己,将错就错。
毕竟两千万已经到手,他也心安理得地挥霍了,就算对方不来找他要回那把枪,只要他把物件藏好不被发现,这件事也许就会埋没在时间的尘埃中,永远不显于世。
可惜他大概是逍遥自在太久了,没想到人骨笛转卖出去这么久便东窗事发,警察直接找上了他,还连带着翻出了那把枪支、查到了这笔两千万的交易。
不过骨笛和枪支这么早被警方发现,大概在凶手的意料之外。彭穗丰竟然明知骨笛的材质,还敢把它当作普通商品轻易转卖出去,恰巧买家敏锐且遵纪守法,将骨笛及时上交公安局,而他们特案组接手这起积案的第一天就在彭穗丰家中发现了被草率藏进床底的枪支。
原本几乎没有联系的案件就这样被联系到了一起。
这一切都过于戏剧性,但又恰到好处。
若说全是巧合,余寂时也是不信的。他更愿意相信,凶手是故意留下这线索和证据,且有所意图。
而他也考虑过彭穗丰早就对凶手的意图和计划知情,这次是故意转卖骨笛暴露这件事,但彭穗丰的状态给他的感觉,就是一个被牵扯进来的局外人。
只是彭穗丰过于迷信,让事情提前走漏风声,这点是失控的。
这时,程迩的目光也投射过来,他狭长的凤眸虚虚眯着,神色透着些许疲惫,轻微抬了抬下颚,示意让他继续,显然是对于这场讯问失去了兴致。
余寂时朝着他轻轻点了点头,接过话头来,又询问了彭穗丰有关那两千万交易的具体地点、时间。
大抵是相隔久远,彭穗丰眼神上瞟,冥思苦想半天都没吐露出什么有效信息,面对程迩的冷眼审视更是心急如焚,竭力为自己辩解。他当时只顾着沾沾自喜、畅想自己即将成为千万富翁的将来,哪还有什么心思关注对方是什么人?
从他琐碎的、没有营养的话语中,余寂时提取了一些有效信息,拼凑出了交易的原委。
当天对方找到彭穗丰,在西风道古玩市场附近的小巷里简单讲述了来意,得到彭穗丰的同意后在附近最近的银行直接进行了打款,在确定收到打款后,彭穗丰就将他手里的布袋,连带着骨笛和枪支一齐带回了家中。
两人从审讯室出去后,余寂时把审讯笔录整理出来打印,分发给了同事。
程迩叮嘱小关将彭穗丰的供述笔录递交给章队,这两起积案通过彭穗丰确定有所关联,实属让所有人感到意料之外,这件事被立即上报,之前上报的有关枪支走私的事也暂时还没有结果。
日暮的橘黄色早已被漆黑的夜色吞噬,夜已经很深。玻璃窗蒙着尘,从室内朝外看,一条笔直的街道寂寥无人,隐约有汽车孤零零地驶过,昏黄的路灯将每一个角落照得清晰。
深夜十点钟,临时办公室内,余寂时坐在电脑桌前,电脑正在接收市局技术部门传来的监控视频和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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