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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穿过了几条狭窄的小路,沿着爬满苔藓的砖砌围墙,就抵达村西的大门。再从大门走到村外,没走两步就看到一条河流。
山峦之下,是万顷良田,田中绿浪滚滚,一波接着一波,而一条河流贯穿其间,两岸有人工堆砌的岩石,内侧被水流冲刷得光滑。
三五条被压倒的麦草形成一条条小径,直通河畔,孙清元带着四人沿着蜿蜒小径深入,边走边指着河沿的石堆,说:“自从那孩子溺水死了之后,为了保证村里其他孩子的安全以及外来游客的安全,河岸就被砌上了石堆。”
钟怀林轻轻颔首,接过话说道:“这个倒是有必要的。如果没有阻隔,河水直接稻田的土地,接壤的地方土壤会化瘀,孩子一旦在河里出了事儿,是无法借到河岸的力的。”
抵达岸边,孙清元向左向右扫了眼,便转头看向程迩,深褐色的瞳眸十分明亮,语气平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孩子就是在这里溺水的。”
这里本就属于河流下游,周围的地势已经十分平坦,几乎看不见水流,有风吹成水痕,缓缓地在水面上流动。
河流倒是蛮宽的,小说也得五六米,余寂时朝南看去,一眼望不到尽头,不知河流源头在何处,许是在群山之间,又或许是大河的支流,轻易说不清。
程迩向前一步,踩着一块表面崎岖的岩石,在难以保持平衡的情况下单腿蹲跪下来,懒洋洋垂下眼皮,入目的河水十分清澈,都能看清河底深绿色的水草和大小形状不一的碎石。
修长的一根手指轻轻划过水面,冰凉凉的,他轻抬手腕,语调散漫地询问:“这个河段大约有多深?”
孙清元思索片刻,稍有些为难地轻蹙眉头,摇头说道:“不清楚,没有测量过,但成年人下水至少不会淹没去,不过近日雨水天气多,肯定会向上涨一些,就更说不准了。”
覃析此时抬手挠了挠头顶,掀开眼皮思索片刻,补充道:“如果没猜错的话,这边的河流都是觅江的支流,不会存在断流的情况,不过这边稻田是平地,稻田的浇灌有时还需要引河中水,又加上方才说村里孩子平时会在里面游泳,水估计也不会太深。”
余寂时肉眼估测不下深度,左右瞧了瞧,见稻田地边缘插着一些划分区域的细木桩,便拔下来一条,走到河水边,将木桩垂直插入水里。
触底的土壤松软,还能再深一些,余寂时没有用力,便直接将木桩取出来重新插回地里,能清晰看见木桩湿了大半,到湿痕的位置至少一米半的样子。
程迩站起身,从石堆上跳下来,轻轻甩了甩手,掸去指尖沾上的水渍,开口说道:“一米半的河水,洪波市十月份少雨,水深或许会矮上二十公分的样子,但河流中央水会更深一些。十岁男孩平均身高有一米四的样子,孙永福虽然习水性,但这河水几乎能把他整个人没过去,又加上河底的水草很多,碎石会滑,不多加注意,会溺水也不算奇怪。”
钟怀林也在心里估算了一个大概,闻言赞同地回应:“是。”
况且已经有警察调查过了,法医在得到孙展荣夫妻同意后,也会对孙永福进行尸检,对现场进行勘察,判断失误的可能性极小。
顿了顿,钟怀林抬起手指,指腹轻轻摩挲着下巴尖,隐隐约约有些胡渣,磨得手指痒痒的,他轻嘶了声,疑问道,“可我总觉得还是怪怪的。”
一阵微风吹过,带来阵阵稻田的香气,大自然的气息令疲惫涌上心头,却也让人莫名清醒几分。
余寂时漆黑的瞳眸透着一丝光亮,只是眸光发暗,直言讲出心中琢磨已久却不得其解的困惑:“是很奇怪,方才进屋前,孙念儿一直偷偷盯着我们看,我和她对视上了,觉得她的眼神实在不太对,似乎是在担心什么。”
这时,程迩轻轻笑了,低而缓的一声,好似没有任何情绪。
“当然奇怪啊。”
程迩嗓音清醇慵懒,尾音沉沉,缓缓向前两步,走到余寂时身前,微偏着头,眼皮轻耷,“方才孙展荣夫妻俩的反应确实是我们意料之外,可是谁同意我们进去的?”
他话音一落,钟怀林便面露恍然,而余寂时心中咯噔一声,骤然抬眸,和他的目光对上,那双狭长凤眸轻眯,眼尾荡着漫无边际的嘲讽。
余寂时指尖微动,脸色发沉。本来孙盼儿和孙念儿姐妹看上去单纯天真,他以为是自己多想,如今程迩一句话点出破绽,两人的笑容浮现在脑海里,都显得有些刻意虚假。
是啊,是孙盼儿和孙念儿两姐妹同意他们进去的,甚至都没有和父母商量,只是大喊了声,告诉他们警察来了。
孙展荣的妻子精神状态不稳定,绝对不是一天两天的问题,就光看那憔悴的脸色,发白的鬓发,都能看出丧子之于她是多大的痛苦和打击。
特案组没人知道,孙展荣的妻子会对警察这样应激,孙清元也并不知道,这对夫妻时隔这样久都没能从丧子的阴影中走出来。
而作为孙展荣夫妻的亲生女儿,她们怎会不知自己父母的状况?
她们大可以和警方说清楚母亲的精神状态,阻止他们刺激到母亲,可偏偏什么都没管,放任他们和母亲见面。
可是……孙盼儿和孙念儿姐妹俩,到底是为什么这样做?
余寂时思考着,一个接一个问题在脑海中浮现,无论怎么想,逻辑都不通顺。孙盼儿和孙念儿根本就没道理故意让警方看到自己母亲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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