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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几秒钟后,钟怀林抬眸看向程迩,颇有些无奈地询问,眼神中多少夹杂了几分不可置信:“程队,我?”
余寂时看着面前被紧紧锁着的铁门,黄纸辟邪符被山间的凉风掀起边边角角,方才那名妇女恐惧无措的神情在脑海中再度闪过,他眸光微微发黯。
“不是你的问题。”程迩抬起手腕,手指弯曲,坚硬的指骨抵在额头上,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转过身背对着铁门,“往回走吧,回村委会大院。”
几人几乎是原路返回。此时已经九点钟,街道凄清落寞如初,偶有大门打开,从屋里泼出一盆水,哗啦啦一声砸在地上,往两侧的排水沟缓慢流淌。
见身边人的注意力被泼水的动作吸引,高迎晨弯唇轻笑一声,主动解释道:“咱们这边有泼水辟邪的习惯,凡是隔夜的水,都不能再用了,要泼洒在门前献给雨神,求得雨神的庇佑。”
对于这些迷信的民间习俗,余寂时稍微有所耳闻,在南陵这边,信奉各式各样的神,自然界所存在的,天地日月、风雨雷电,甚至是一草一木,皆是神灵。人死后有魂魄,能够化怨气为鬼,亦能释然投入轮回重生。
南陵这边信奉各种各样的鬼神,没见过神灵庇佑、恶鬼索命,更没见过人起死回生,倒是见过人装神弄鬼。
程迩轻笑,嗓音低沉而慵懒,嘲讽般轻掀唇角:“该来的都会来的,雨又能庇护谁?”
就像昨夜这场大雨,到底也没抹去什么、掩盖什么,只是默默洗涤了尘土飞扬的大地。
回到县委大院,还未进门,就能听闻到屋里隐约传出的吵闹声,钟怀林闻言不禁小跑两步,掀开门帘,就看到方才半死不活的两个男人此时一站一坐,相互指着对方的鼻子,又是一番唇枪齿战。
孙双全被莫名其妙打了一顿,显然是心里窝火,此时一张脸涨得通红,不顾身上伤口的牵扯,一手扶着桌子,身体前探,用洪波市这边的方言破口大骂,哪怕余寂时都听不懂,却也能感受到他骂得有多脏。
孙龙跃自然也是好面子的,甭管他有没有冤枉孙双全,这人当着县委会其他人的面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他就觉得面上无光,向来是喜欢用蛮力解决一切的他下意识就站起身准备动手。
然而还未等他靠近孙双全,就被身后的许琅扯住了后衣领,强行把他向后拖了半米。
钟怀林一改平日里的温和耐心,剑眉紧蹙,眼神凌厉,抱臂站在两人之间,严厉训斥,字里行间都透着长辈的威严:“你们俩都冷静冷静,有什么误会解释清楚,别动不动就动手!”
孙双全胸脯剧烈起伏着,深吸一口气后,瘪了瘪嘴,那股痛意从脊椎骨蔓延到四肢百骸,他忍不住鼻子一酸,闷闷地扯着嗓子嚷道:“我压根就没跟别人说这事儿是你做的!鬼知道谣言怎么传出去的!老子是讨厌你是见不得你好,但也不至于拿这种事开玩笑!”
冷静下来的孙龙跃摸了摸自己的腰,垂下眼皮,小心翼翼地瞟了孙双全一眼,一时间也有些心虚,小声嘟囔道:“我也是喝大了。。。。。。咱俩虽然这么多年都讨厌对方,也争过太多事儿,但谁不了解谁啊。。。。。。”
两人都有理智在,自然也是三言两语就能把事情说明白。
往往对手是最了解对方的人之一,他们俩一方没有足够动机杀人报复,另一方也没有足够动机传播谣言,余寂时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片刻,也愈发能确定猜测是正确的。
程迩扫了眼屋里的人,有两三个陌生面孔在,大抵就是村委会的工作人员,于是他朝着两人微微颔首,开口道:“他们俩这儿麻烦你们多盯着了,到时候各自送回家,别再让他们起争端了。”
两人闻言忙点头应下来。
言罢,程迩便给余寂时递了个眼神,两人一起从屋里走出来,紧跟着的还有高迎晨。
见高迎晨习惯性地搓了搓手,程迩目光寡淡,毫无感情地凝视着他,嗓音淡淡:“孙书记去市里办事,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高迎晨“唔”了声,思索片刻,便回答道:“舅舅昨天下午好像就开完会了?原本是昨天晚上就能回来,但是昨儿雨太大山路不好走就没回来。估计今天上午也就能到了。”
他话音一落,程迩手里的手机就响起一阵电话铃声。
他垂眸看了眼来电人,见是严承州,便朝着余寂时看过去,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等余寂时点了头,程迩就转身往大院外走,边走边点了接听。
严承州的声音从电话听筒中传来,带着几急切:“小迩,你们那边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回来?”
听出对方语气不对,程迩神色微凛,稳了稳心神,温声安慰:“严哥您别急,到底出了什么事?慢慢说。”
“菜秧子村的村委书记孙润南,昨天晚上在盘山路上出车祸了,今早晨才被路过的行人发现,已经被救护车带走,但他已经……”严承州一口气说下来,语速很急,却吐字清晰,说到最后,抿唇顿住。
程迩心中一震,呼吸凝滞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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