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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反思一晚（第2页）

这裏没有窗户，没有光亮，空气和时间都是凝固的。

几平方的地方堆满杂物，留给他的空间微乎其微。如今他不似幼时瘦小，在裏面想转个身都难，只能挨着一臺早就坏掉的小冰箱蹲坐在地上。

冰箱不到半人高，以前用来放中药。小时候他营养不良导致发育迟缓，后来饭量大了却光吃不长，最后被许清越带去看中医。

初中有将近一年的时间都在喝中药，为防止中成药和食材串味，许清越就买了这臺冰箱。药不好喝，每次喝都像要他的命一样。

奇珍百味的，一个“苦”字根本无法准确形容出味道。

冰箱表面又冷又硬，他本想蜷腿抱成团，但这个动作对左腿来说难度太大。他只得曲起右腿，伸手拥住自己，左腿还没完全伸直便顶在了门板上。

-

“……许清越。”

“哥哥……”

“哥我难受……我想吐……我好疼啊……”

许如清没有时间概念，但他思维混乱，开始胡言乱语，耳鸣眼花的癥状也愈发明显——从进来到现在，大概有一个小时了。

对他来说，最恐怖的惩罚不是打骂，也不是冷战，而是关禁闭。

到现在为止，他脑子裏还时不时出现一个画面：悬挂在婴儿床的床铃，上面缀了一圈小玩偶，有穿蓝运动服的小狗，有穿黄裙子的小兔，有穿白短裤的狐貍……每一只都很可爱。

床铃通上电，小动物就转着圈“争抢”中间的球，马戏团床铃色彩斑斓，所有小孩都喜欢，却是他童年的噩梦。

他饿了哭，尿床了哭，闹觉了哭，睡醒了哭，难受了哭，婴儿房裏静悄悄，床铃孜孜不倦地“回应”他，是唯一对他履行陪伴义务的“人”。

婴儿时期不记事，可他偏偏在被许志才关进地下室时，反覆“看见”这段画面，于是他退行回婴儿时期，执拗地盯着床铃看，时间一长，就出现了眩晕耳鸣的癥状。

他害怕绝对安静的环境，害怕被孤独包围，害怕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无助。

许清越不知道。

-

“许如清，该醒了。”

薄薄一层眼皮有了光感，许如清皱着眉转了转眼珠。意识最先苏醒，来自身体各处的酸痛通过神经汇聚到大脑，他终于睁开眼。

“哥……”一晚上食水未进，喉咙裏像堵住一团棉花，吸干了黏膜上的水分，他使劲咽了咽口水，用力笑道，“早啊哥。”

许清越穿着齐整的西装出现在储物间门口，一手搭在把手上，一手垂在腿边，身形高大，逆着光站在晨曦裏。

影子倾覆下来，单手搂着他，亲昵暧昧。影子落在身上挡住了光，那片区域却觉得暖。

每天被许清越叫醒，每一次睁眼都能见到许清越，是他能想象到的最幸福的事。

“想明白了吗。”许清越问他。

“明白了……”他向许清越张开双手，是一个求抱的姿势，“可以扶我起来吗？”

许清越没动，从上到下打量着他，眉峰紧锁：“去把自己收拾好，然后过来吃饭。”

“……好。”他自嘲一笑，回手攀着冰箱站起来，“哥，你着急上班的话就先走吧。”

许清越在门口停留片刻，他低下头死死盯住地面，恨不得钻进地板下面。他不想让许清越多看他一眼，生怕再多一眼，他这副狼狈样子就留在许清越的记忆裏。

“嗯。”

许清越不置可否，让出了门口的位置。视野开阔，脚步声渐远。光线从门口照进来，门口空了，他心裏也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