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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数次,死死盯着游弘方的双眼克制情绪似的猛地闭上,再睁开时,却仍旧未能彻底平复其中的怒气:“青山他……为什么会突然发烧?”
也不知道是被那个过分亲昵的称呼,还是被季关宁本身的态度所刺激,游弘方忍不住冷笑出声:“对他做了什么?”
“这个问题——难道不应该是我问你吗?”出口的音调不自觉地拉高,在见到这个人开始,就隐约冒出的怒意,终于彻底爆发了开来,“——陶青山是我老婆!”
“所以呢?”而愤怒这种情绪,总是能够轻易地相互牵连,季关宁刚刚压下去的火气,也一下子窜了上来,“这么多年来,你有哪怕一天把他当成老婆——哪怕当成一家人看过吗?!”
“就连你妈的生日宴会,你操蛋的都是自己一个人去的!”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陶青山在宴会的中途赶到,发现让他空等了几个小时的人,其实早已经在现场时的表情,季关宁深呼吸了数次,却终究没能忍住,狠狠地踹翻了不远处的垃圾篓,“你要不要去看看那些想爬你床的人,是怎么把手指戳到他脸上嘲讽的?!”
“是,我没资格管你们的事,没资格说这些话——”根本没给游弘方开口的机会,季关宁攥紧了拳头,“——但这次的事情,你有问过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你不可能问过,”像是被气得笑出了声,季关宁看向游弘方的目光当中,甚至带上了少许悲悯,“你只会把所有的过错全都推到陶青山的头上,然后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到他身上。”
“——你对他,从来不存在半点信任。”
“你也从来不觉得,你对他做任何事,需要任何能够说出的理由。”
越说到后面,季关宁的语气,反倒越平静起来。
“那天我打电话给他,让他过来把你带回去,”他说,“他过来了。”
“然后喝醉了。”
“而我趁人之危。”
“……仅此而已。”
可是那不再响亮的每一个字,却都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了游弘方的心上。
“你说你喜欢他,”季关宁又笑了起来,却是与刚才完全不同,“你倒是告诉我,”他看着游弘方的双眼,过去曾针对陶青山的那份尖酸与刻薄,头一次朝向了这个与自己相识了几十年的朋友,“……你到底是怎么喜欢的?”
游弘方依旧没有说话。也不敢说话。
他生怕自己一张口,就会泄出那努力压制的哽咽。
曾以为能够比得上自己所做出的伤害的疼痛,一经揭开,却发现远远抵不上过去在对方身上划下的一道伤口——游弘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还有没有悲伤与后悔的资格。
“当然,我知道我做得也并不比你好多少,”季关宁扯了下嘴角,“但是至少,我想,”他说,“我比你更懂得该如何去喜欢、去珍惜一个人。”
“不用担心,我会自己从这里滚出去,”就如同不想听到任何来自游弘方的回答一样,季关宁不做停顿地说了下去,“游伯母那边我也会去说,不会影响到你。”
他别开视线,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微微动了下嘴唇,转身大步朝着办公室的门口走去。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青山的?”身后的声音让季关宁停下了脚步。
他低下头,看了自己的足尖好一会儿,倏地笑了起来:“很早。”
“比你要早得多——多很多。”
“但他和我结婚了,”掌心的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游弘方的语气平稳而平静,“他是我的合法伴侣。”
季关宁回过头:“你找人拟定了离婚协议。”
“我不会放他走,”殷红的血液沿着指尖滑落,游弘方望着季关宁的双眼,一字一顿地重复,“——我不会放他走。”
“那就各凭本事吧。”没有和游弘方继续对峙下去,季关宁收回视线,迈步走出了这间于他而言,同样无比熟悉的办公室。
木质的门扉合上了,发出的轻微声响在过分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清晰异常。
游弘方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指尖看了好半晌,一点点、一点点地将自己的脸,埋进了掌心里。
他真的……后悔了。
为自己过去所做的一切,甚至为自己此刻的这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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