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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第3页)

进忠的笑意滞在面上,公主是何意他完全揣摩不出,口中胡乱答道:“承炩,您别这么说,分明是奴才生性卑劣…”

“卑劣?”嬿婉喃喃重复,见得他哀戚的眼神,她顿悟自己或许说错了话,又竭力往他一贯自谦上猜测,对言道:“进忠,你是不是想说你从前也是个弄鬼掉猴的顽童?”

如此确实也解释得通,他持典则俊雅之性,又不代表他被三纲五常框限得一板一眼。见自己无辜受了难,便成了急眼欲咬人的兔子。也正因如此,他才可称绝佳真性情。

她想扑在他怀间与他肆意嬉笑,可碍于自己的公主身份,也碍于他的清冷秉性,她守着虚礼,仅向他投去脉脉情眸。

“是,奴才顽劣。”进忠挤出干笑,他总觉得公主盯他的眼神颇具柔婉,让他恍神间误当做又入了与公主同游的幻梦。

公主的两束目光仿佛有了实体,而他则贪婪地舔舐不休。沐浴在公主的柔情绰态下,他脑中情不自禁地想象起自己该伏于她的脚边,又猛然醒悟自己不能惊着她。

公主待自己这般好,他定要回报。他微微佝偻身子,努力作着卑贱讨好的奴才样儿。

“不,进忠不顽劣,进忠只是想多打结几只纸鸢,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掀一盘菜不如掀整张桌。查得出就叫害人者替本宫背黑锅,查不出也不是本宫一人倒霉,何错之有?”她一勾唇,伸手用指尖一划进忠的袖子,狡黠地眴目。

他看着闷闷不乐,还有些可怜巴巴,连动他的袖子都逗乐不了他。嬿婉犹豫不决,但还是学着他的样子也将自己的身子瑟缩得低矮些。

进忠屏不住了,嗤地一声笑,立起身子以最寻常的玩笑语气说了最真心的坦言:“是,奴才想着什么事都不及承炩笑口常开。”

自己有样学样总算把他哄开心了,嬿婉扭过头佯装着只顾拆线结,实则一而再再而三地往进忠面上偷瞄。微风轻拂,摩抚于她的颈侧,又卷来了些进忠通身黯潜的浅淡龙涎香,她禁不住朝他靠近了半步。

进忠把自己手中的线结完全拆开了,向公主递去的同时出言:“承炩,您手中那只纸鸢也由奴才解吧。”

公主与他交换了纸鸢,他低垂着眼眸,刻意留心了公主的手,隐隐觉得她有避开自己触碰的意思。

“你盯着本宫的手看什么?”他不知是公主眼尖还是自己的视线过于瞩目,使公主不得不防。

难不成靠自欺欺人也不能自圆其说了,自卑瞬时把他绞缠得胆寒。

他惶恐地意欲跪下,却不曾想公主当即一把攥住他的袖边儿,虎口紧贴他的手,忍笑道:“如此可满意了?”

“既然不躲,看来进忠是满意了。”进忠感到自己手腕一热,眼眶也随之一热,抬眼便是公主故作矜持的面无表情。

“承炩…”不能说逾矩,他警告了自己,轻喘着改口道:“奴才谢承炩的抬爱。”

“进忠显然极其不满意,但本宫满意了。”她彻底转过身子不敢再看这尊仙君,但捱不住低声道:“进忠,你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心中所想,本宫只是不说罢了。”

“承炩认为奴才心中想了什么?”他本能地追问,几乎要在心底祈求公主别看出自己对她的龌龊肖想。

“逾矩了,”嬿婉一字一顿,气得转回身瞪了他一眼,结果见他眼神像一只哀哀切切的落水幼犬,气焰又下去了半丈,闭目叹气道:“进忠,你明知故问,都已不是头一回了,就仗着本宫横竖拿你没办法。”

进忠怔忡在了原地,飞焰照壁,落金成雨,火树银花频摇忽溅,映彻心窍间。

不过她说得也对,自己的确不能反驳,只是她看不出自己于她而言劣迹斑斑的爱而已,也幸好她看不出。一切的一切,悲喜交集,冷暖自渡。

“进忠,若本宫说错了的话,你此刻定然已如被人污蔑了清白的秀才,圆睁双目迫不及待地要与本宫论辩。而相反你不声不响,那只能是被本宫一言说中了,偏你又不爱撒谎,于是两头无着落之下作了这一副听天由命之态。”见他不语,嬿婉起了兴,头头是道地对他作分析。

“是,奴才确实想说‘逾矩’,只不过临到嘴边改了主意,想着还不如谢一谢承炩对奴才的好,”进忠的眼瞳好似阒然的夜,许是迷醉了,他又言:“其实,奴才都看在眼里。”

“进忠,说句实话,本宫可能也比你想的要更了解你几分。”因为自己也是将他的一言一行费心揣摩的,哪怕摸不着内里,起码也能摸个皮毛。

公主说错了,她一点儿都不了解自己,但她语气过于真诚,使进忠既不信又不敢窃笑。

“你究竟在一个劲儿地笑什么?”嬿婉难以置信地望着嘴唇翕颤不停的他,一顿足,将头别过去,佯作了恨声道:“莫笑了,替本宫拆线结。”

“是是是。”进忠应着,手上动作加快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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