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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青山再度寂寥。
今日趁白虎不在,偷摸钓了不少鱼,有三寸到六寸长的黄颡鱼,约莫三尺的青鱼、草鱼。
敲门无人应,推开虚掩大门,留下几条大鱼,转头撞腿,抬眼一望,是周青师,正笑得和煦。
许悠云天然怕教书先生,跨过大门便跑,清瘦背影与路边竹竿无异,周青师似有话要说,见其跑远,无奈一笑。
从来轻叩,一直无人回应,依然是独自回学堂,不曾想回去时遇见姚寡妇。
施然走来,周青师慌忙拱手行礼。
“姚姑娘,悠云歧嶷无比。在下不忍这等良材埋没,烦请姑娘说与他免其学杂费,明日来学堂习字。”
姚寡妇笑如桃花,周青师痴似枝叶。
“先生是清白人,当絜身自好,离寡妇远些。”
心事更难说,蝉鸣聒噪,二人背道而去,都孤独。
“百无一用是书生。”
姚寡妇提了这事,许悠云不听,去学堂就是考功名,考功名就是当官,当官就是去给那龟儿子当哈巴狗。
爹娘走后,许悠云便常独坐山坡呆望天,云雾变幻莫测,有时候是缩着身子的小猫,有时候是憨态可掬的小狗。
不光形态,色彩亦无常,苍苍颢天,胸中积郁随蓝天舒展,白云煮墨,泼下霶霈大雨,霞龙翻云,斜阳朦胧归家时。
命运也是这般,福祸不定,教人捉摸不透。
许悠云自是不会想这些,没饿什么也不想,饿了就盘算怎么吃饱。
家中本无钱,置办爹娘葬礼后更是一贫如洗。
虽有薄田几亩,只能与稗荩相看两厌。
傍晚,凉风习习,饭后出去转转正好。
白又乾捧起大肚子,见处田地杂草丛生,不禁暗骂这是哪家懒汉,随便拦个庄稼人问缘由。
那妇人悲悯道:“是许家孤儿,咪咪大个,种莫子地哟。”
白又乾捏起鼠须挤眉弄眼。
妇人扛起锄头就走,待到拐个角,狠狠啐口痰,骂道:“绝户头,也不怕菩萨报应。”
化龙河上,有块薄石片踩出水花,飞跃九次还是沉了。
“猫儿,在勒儿耍?”
许悠云放下石片,喊了声石婶。
石婶确定四周无人后,凑近小声说道:“猫儿,姓白的要买地莫答应。”
村里妇人都是这般谋划机密。
“可我不晓得囊个种地,又吃不起饭。”
“楞个,石婶屋头人多,把地租给我,有吃的分你一半,你会了就还给你。”
“要得,麻烦石婶了。”
石婶喜笑颜开,拉起手热情道。
“还没吃饭嘛,走,去我屋头吃。”
“不去,屋头有鱼没吃完。”
石婶知许悠云性格,也不强劝。
“有莫子困难给我们说,乡里乡亲的莫讲礼。”
许悠云鼻子一酸,又走到爹娘坟前,随意扯着杂草。泪早干了,软心舌舔了舔后脑,痒得想哭。
许悠云坐着,旺财也坐着,它们的背影像极了那两方矮土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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